夜跑者

田田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跑完步,瘫在沙发上,夜深了,人却格外清醒。五年的跑步生涯,倘若我真有半分天赋,此刻当能以五分十秒的配速轻松掠过半个城市的灯火,或者至少能在周末的清晨,面不改色地跑完二十一公里。然而这些幻想,都还悬在路灯照不到的远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去年跑了八百八十公里,比前年多出微不足道的一百公里。每周两次,每次十公里,像某种虔诚的仪式。偶尔在朋友圈晒出轨迹图,收获几枚点赞和"真厉害"的评论,便觉得那汗水没有白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重庆的春秋短得像一声叹息。更多时候,不是在蒸笼般的暑气里奔跑,就是在刺骨的寒风中跋涉。出门前总要经历一番挣扎:膝盖隐约的酸痛是不是预警?小腿的紧绷会不会突然发作?其实理智告诉我,这样的跑量对身体根本构不成威胁,但恐惧从来不讲道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夏夜的地面仍散发着白昼积蓄的热量。才跑出几百米,风便碎成了粗糙的陶片,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打磨生锈的气管。不同质地的路面轮番考验着灌了铅的双腿,汗水在脸上开辟出蜿蜒的河道,却浇不灭体内噼啪作响的炭火。这时只要稍放慢脚步,痛苦就变得可以忍受——多么像人生的隐喻。若是再咬咬牙,调整呼吸,往往又能多撑几百米。路旁的树影在后退,仿佛列队鼓掌的观众。原来疼痛是一层透明的茧,里面正在孵化新的可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此刻瘫坐在沙发上,肌肉的余痛还未消散,却已经开始期待下次起跑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