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讲童年谜语，童谣的记忆

任炳华

岁月如梭，光荫荏苒。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步入了古稀之年，随着岁月的流逝，怀旧的念头越来越浓，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不时地从记忆里涌现出来，令我追忆难忘。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我出生于山西崞县城内仓街村一个子女众多的农村家庭。父母养育了大哥，二哥，姐姐，我和妹妹。大哥生于三十年代，二哥生于四十年代初，姐姐生于五十年代初，妹妹生于六十年代初。

母亲一生勤俭持家，淳朴善良。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我们兄妹五人身上。母亲出生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庄，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女性，大多不识字，但这竞是性格要强的母亲心中永远的痛，正因为如此，我们小时侯，母亲对我们学习很重视，她对我们期待也高。

母亲含辛如苦，日夜操劳，忙忙碌碌，经历了那兵慌马乱和灾荒频发年代的极其艰苦的日子里，父母亲竭尽所能地解决了我们饥饿的状态，让我们兄弟姐妹背着书包上学，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为我们励志长大成人，母亲常用一些民间流传的谚语，童谣，猜谜语，讲故事的方式激发我们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增强我们从小对各种事物观察，认识，了解，来启迪我们的智力，不仅通俗易懂，还给我们童年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乐趣。我们当时只觉得好听，好玩，姐姐，我和妹妹很是喜欢。并不理解母亲的用意。母亲是我们的启蒙老师。

母亲教我成长的那一首首童谣，伴随着我们的童年，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仿佛在昨天发生一样。

冬季的夜晚来的特到早，母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着我们破旧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些歌谣，哄我们睡觉，小小得房间里弥浸着母爱的温馨；听着母亲柔声地亨唱，猫沿墙，跌倒城墙，打死闫王，闫王告状，告下和尚，和尚念经，念下先生，先生打掛，打下镰把，镰刀割草，割下蛤蟆，蛤蟆凫水，凫下乌龟，乌龟射箭，射到榆县，喝了两碗榆皮圪塔面……。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尤其是冬季的早上刚睡醒，还在被窝里，我们紧紧地依在母亲身旁，望着窗外刚蒙亮，母亲便开始了:大明了，小明了，桃花树上住下圪狸连，娃娃拿上棍棍打圪连，朴溜朴全飞连。

大白脸，朝墙睡，扭过来，我问你，你想吃原平的水鹅梨，清早起，下原平，跑一回，冷水锅里追一追，吃哇。这些童谣，充满感情色彩，幼小的心灵倍受触动，我一边听娘讲，一边想着外面的景色。

为我们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母亲利用童谣为由，讲的″从小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从前有一个人，在他小的时侯，母亲特别宠爱他，他平时做错事，母亲也从不指责他，一天早上，小孩出去时，经村口边见一位老农正在用土打胡绩，天刚亮老农出来干活时，身上有点凉，带了一壶酒用来暖身的，喝完酒后随手把酒壶放在胡绩垛边，被小孩通过时看到，小孩趁老农低头干活不注意，随手将壶拿起，用嘴吸着壶口，扬长而去。老农抬头，看到一个浑身不挂一根线的小孩背朝他耍着两只手在前走着，他没想到这个小孩能用嘴把酒壶吸着走。当孩子把偷了别人的东西拿回家交给母亲时，母亲不但不责备，还心安理得地把东西收了。从此，孩子越来胆子越大，长大后，因盗窃国库被判极刑。行刑前，母亲来和他辞别。小偷提出单独和母亲会话，监管人觉得他很有孝心，同意了他的请求，她们母子相见时，这个小偷对母亲说:我快死了，我从小吃着你的奶汁长大，临走之前，我希望像儿时一样再次吸吮母亲的奶汁，当母亲解开衣服，把乳头给他吸，不料被儿子狠狠地咬掉了乳头。血流满地，母亲死了。

母亲给我们讲的这个故事，教育我们，从小做起，教子就是爱之，一味溺爱而不教是害子。

鸭鹊尾巴长，娶下老婆忘了娘，把娘背到黄花梁，把老婆背到锅头上，炒月饼，攒沙糖，老婆老婆你先尝，我咱上房暸咱娘，娘也冻死了，老婆也烫死了。

鸦雀喳，枣枝压，谁来呀，俺亲家，亲家亲家你快上炕，咱的女不像样，灶火的灰，攒成堆，大车拉来，小车推。

鸦雀喳，是指喜鹊的叫声，被视为喜庆，吉祥，视为好运的预兆。而枣枝压，则指枣树枝繁叶盛，果实累累，丰收的景象。快上炕，是指喜迎客人的到来。后面的几句是教育孩子从小不能养成馋吃懶惰的坏习惯。

《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成了无数个家庭共同的回忆。

童年记忆里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狼打柴，狗烧火，猫坐在炕上捏窝窝。

小嘴嘴，吃豆豆，小手手，耍土土，小眼眼，暸舅舅，小脚板，走路路。

点，点，点豆点，毛油眼，油眼花，种籽麻，江申咸阳过来去掉它。

小时侯，天刚亮常常听到枣树枝上有种类似鸽子的鸟，外型长的象鸽子，头为鸽灰色，上体为褐色，下体粉红色，后颈为黑色，其上身满布白色小白点，其尾长，尾羽黑褐色，这种鸟，叫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本地人通过它的叫声，称它为咕咕鸠。

听母亲讲咕咕鸠的传说，从前有兄弟两人，哥哥亲生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娶了后妈生下了弟弟，后妈偏爱自己的儿子，兄弟二人都长大后，妈妈说:现在你俩都长大了快成家了，家里房子不够住，现在春天了，给你两个一人一把种子，谁能种出种子谁就回家住，种不出的出去自谋生路。于是兄弟两人一起拿着种子去地里种了，路上弟弟觉得哥哥的种子自己的好，尝了尝还很好吃，提出来和哥哥换种子，由于哥哥疼爱弟弟，就调换了。结果后来哥哥种的庄稼都长出来了，弟弟种的却没长上来，原来妈妈把给哥哥种的种子用水煮过了。按照约定，弟弟就得出去自谋生路去了。由于弟弟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干活，没东西吃就饿死了。弟弟死后变成一只斑鸠，就咕咕，咕，咕咕救，咕咕救这个故事反映了对待子女，不能溺爱，平等对待。

咕咕鸠，熬稀粥，稀粥稠，或开肚。

母亲谜语的谜底大多数是农村生活中常见的物品，有时吃饭时，母亲让我们猜谜语，身体细长，兄弟成双，光爱吃菜，不爱喝汤。当母亲听到我们猜出她的谜语是筷子时，非常开心。随后，母亲借着这个谜语，给我们讲一些家训，吃饭前，要先洗手，再吃饭，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坐姿要端正，两腿交叉要坐平，双手放在膝盖上，耐心等待不抢先，细嚼慢咽不说话，碗筷摆放有讲究，轻拿轻放不声响。一粒米，一滴汗，都是农民辛苦干，珍惜粮食不浪费。

母亲餐桌上用谜语的教导，既给了我们生活上的智慧，又教会了我们做人的道理，那些规矩，己成为我们一生中的行为规范。

我们睡在暖暖的炕头上，母亲让我们猜，红嘴，扁肚，黑尾巴朝后。这个谜语，我们姐弟妹三个绞尽脑汁老半天也猜不出来，以便于揭开谜底，母亲用和谜语相近及应用的方法提醒我们，看到我们依旧抓耳挠腮，母亲只好问我们睡在那，用什么做饭等方式提醒我们，我们才猜出是一盘火炕，分别代表，锅灶，火炕，烟囱。

纸糊天，纸糊地，纸糊娃娃里边睡。(马蜂)通过比喻和像往的手法，描述了马蜂的巢穴通常由纸质材料构成。看起来像是用纸糊成的天地，″而纸糊娃娃里边睡"，侧暗示了马蜂幼虫在巢穴中的生活状态。

高高山上一堆草，密密麻麻长得好，一年四季勤修剪，由黑变白再变少。(头发)。通过猜谜语，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器管有了更深的认识。

上面毛，下面毛，到了黑夜毛对毛。(眼眨毛)。两软夹一硬，二人把跃进。(拉锯)。

黑猫白肚皮，白天走千里，黑夜蹲在咱前炕沿底。(鞋)

一棵烂柳树，里面住的咕咕鸠，飞出来逮不住。(屁)

一个毛猴猴，沿街嗑头头。(麻雀)。一个铁猴猴，沿街磕头头。(粪叉)。一根铁棍，千人万人舁不动。(车渠)。从南上来一群羊，劈溜啪啦下了河。(饺子)。你大娘，俺大娘，鼻安得两下色。(插关)。姐妹俩一般高，干圪拧，走不了。(两扇门)。四面四堵墙，中间一道梁，圈猪不圈羊。(算盘)。四面四堵墙，中间踩麻糖，谁先供见谁先尝。(茅房)。四方院晒白面，鸡不鹐，狗不舔。(雪)。一个老汉八十八，骑在房沿编造里。(蜘蛛)。从南上来个文秀才，吱吱扭扭唱下来。(蚊子)。盆盆扣盆盆，里面卧得两条龙。(核桃)。一个黑大瓮，千人万人舁不动。(水井)。千条线，万条线，掉在水里看不见。(雨)。上边毛，下边毛，中间夹的颗黑葡萄。(眼晴)。红公鸡，绿尾巴，一头钻在地底下。(红萝卜)。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座，到了分家时，衣服就撕破。(大蒜)。又没骨头又没肉，又没尾巴又没毛，又会上树又会跑。(蚂蚁)。麻房子，红帐子，里面住的白胖子。(花生)。一棵树五个叉，头上扣着琉璃瓦(手指头)。窗里窗外，两个媳妇做买卖。(镜子)。一个黄草鸡，清早起来满炕飞。(笤帚)。远看绿的，近看黄的，剥开白的，咬开黑的。(黣黣)。土门土柱，里面住的丑妇，丑妇反穿皮祆，眼扎的两棵胡椒。(老鼠)。请坐，请坐，肉包二个，只需你吃饱，不需你咬破。(乳房)。一物生来七寸长，小姐请它入洞房，夜至三更流白水，一阵不如一阵长。(蜡烛)。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夜里发光亮晶晶。(星星)。一个媳妇一只眼，圪知圪廊都看见。(煤油灯)。冬生夏不生，有枝无叶，朝上扎根。(冰流叽)。一个母猪不吃糠，辟屁眼定一枪。(锁子)。麻林林，细杆杆，一根一根连着天。(雨)。朝南上来个艺亚艺，背上拉屎好意奇。(木匠用的推刨)。左一面，右一面，隔个山头不见面。(耳朵)。

猜谜语既开发了智力，还能让我们在猜谜语当中学到更多知识。更为当时贫穷的无聊生活添补了无尽的乐趣。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白天下地劳动，只有中午和晚上才在家，奶奶在家关照我和妹妹入睡时，常常轻轻念唱这首歌谣:海娜呀，开花溜丝丝红，当年呀，撒上当年那成……。一边摇一边唱，我们趟在奶奶怀里，伴着奶奶的歌声进入了梦乡。我们兄妹五人都是奶奶一手抱大的，奶奶变着法子哄着她的孙子开心，双手牵拉着我的一双小手，随着唱词:拖锯拉锯，解板卖钱，卖得钱不够连，打很屁股活臭连。有节奏地拉着我的双手不停地来回拉动，逗我开心笑了，她也笑了。

奶奶放了个屁，崩的娃娃十里地，扔了哇啥不得，检回来哇土腥气。

过大年，想大炮，爷爸把节奶奶尿，奶奶尿的刷刷，爷爷笑的哈哈。

小时候，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听着奶奶唸叨的这些歌谣，哄大了我们兄妹五人，这些古老歌谣也是这样口口相传下来的。

噢，噢，娃娃睡，捣捣队，捣捣队，捣捣对。捣烂糠，喂鸡鸡。喂下鸡鸡做甚呀？下蛋蛋。下下蛋蛋做甚呀？卖钱钱。卖下钱钱做甚呀？买羊羊。买下羊羊做甚呀？搔毛毛。搔下毛做甚呀？擀毡毯。擀下趁趁做甚呀？铺炕炕。

鹅劳齿抓小鸡，小鸡不怕你，两把刀子杀了你，圪顿圪顿吃掉你。

点一点二乱点三，点住王八算水旦，推车的，挖米的，辟遛啪啦吃屎的。

母亲的谜语陪伴我们度过了童年的美好时光，通过猜谜不仅娱乐了身心，且增加了知识，启迪了智慧，开拓了思维。由于谜语形象生动，趣味性强，蕴含着超凡的想象空间，幼儿喜闻乐见，猜谜语是我们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传播这些童谣的奶奶，母亲都己经不在了，但她们的这些童谣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一代人是一代人的记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童谣，我的孩子小时侯也唱过许多童谣，但她们最爱唱的童谣是: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走起路来快，快，快。小兔乖乖，把门开开，妈妈回来，我要进来。唱出了小孩子们童年欢快的心情和对美好生活的热爱。

崞县童谣，土乡土味，幽默风趣，明快凝炼，儿童易懂易记，我们从小在母亲的童谣谜语的陶冶下，我们兄弟姐妹长大后都成为了有所作为的人。童教，幼教的乡土教材，抚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这些年来，由于电视机，家庭影院，电脑，手机的普及。九零后，零零后，接触的是高科技飞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各种游戏刷爆了孩子们生活空间，那些土生土味的童谣，谜语，离开了生存的土壤，逐渐的被遗忘。

在我们的成长中，母亲的一言一行都在耳濡目染中深深地影响的着我们，母亲可贵的精神和良好的习惯陪伴着我们走向成熟。

母亲勤劳善良，诚信做事，像一颗种子，播撒在了儿女们的心田，生根，开花，结果。虽然母亲离开我们己经二十个年头了。但她那美好的品质时刻温暖着我们，督促着我们，激励着我们……

任炳华

2025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