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亮

王华

望月亮（散文）

清明节前，在宝石花医院看完朋友后，慢慢往家走，行不多远，便来到小区的公园，轻轻仰头，便见月亮静静悬在树梢。它像被谁轻轻托在掌心，流转着柔润的光晕，月光下树影绰约，只有不多的几个人在行走，微风拂过，传来叽叽喳喳细碎的声响，一种叫灰喜鹊的鸟儿躲在树丛里，正做着间歇的低鸣。这是一个休闲的去处，我禁不住挪动脚步，拐进了树林。

缓步走在弯曲的小道，我忽然发觉，世界竟会这般宁静，尽管不远处的马路上，不时有车辆驶过，但那轰鸣声，却更衬出了此处的幽静。望望月亮，正高悬在天上，夜空有一种透明的亮，呈瓦蓝色，浮着一朵朵白白的云。我的脚下，月光泻地，如一汪止水，让人如同置身舟中，只是感觉不到波澜，也没有那种令人醉心的晃动。我的身影，清烟般投在小路上。

慢慢走着，心情渐渐好起来，月光飘落下来，探手去接，掌中却一无所握。望望四周，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而美好。我想月亮是一个智者，正以温润柔和的语调，与大地上的万物作着细雨般的交谈，让你体验宁静，和那种不事喧哗的力量。置身月辉之中，月亮那一泻千里的慷慨和匀布阡陌的无私，还有那不与太阳争彩的大度，不能不让人受到感染。我想，月光，为人们创造着一种清朗的心境，让人享受精神的平和。

正走着，脚下的大地渐渐暗了，原来是云彩把月亮遮了，过不一刻，云飘走了，月色又如此前。我心中有所触动：月明则天地明，天地明，则也让我的心灵充满了纯净。

我记起刚才看过的朋友，他病了，极严重的肝硬化。经过数十年奋斗，他取得了让周围人羡慕的成绩，但他依然不满意。为了一个“正处”的官位，他满下了大病。而现在，“正处”有了眉目，身体却彻底垮了。此番住院，是不得已了。他感慨道：十年来，没休过一次假，没陪过家人去过商场，为的就是那个名份。明明自己过得很阴暗，却还要假装太阳，去照亮他人。也许，我不该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几只灰喜鹊意外的在我的眼前上下翻飞，嘴里还“骂骂咧咧”，显得恼怒至极。

还有一位老友，官至局长助理，却从未有过丝毫的骄矜自满。在几十年的时光里，他将自己的心血倾洒在岗位上，每一个清晨的忙碌，每一个深夜的操劳，皆是他对职责的忠诚与担当。然而，岁月无情，积劳成疾，才五十几岁就走了。当生命的烛光渐渐微弱，他卧于病榻，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弥留之际，他微弱的话语，如同一缕沉重却又坚定的风，轻轻诉说着心中的渴望——希望组织上能把局长助理的“助理”拿掉。

想想生活中的无数人，都是非常努力，非常勤奋的。人们在不断的争取着名和利，争取着辉煌、蓬勃和灿烂。可是，许多时候人们并没有想过，在名和利上，也许我们不必那么浓艳，那么热烈。看看我的两位朋友，在不断要求更多的追求中，与不经意间，错失了许多生命中本该享受的美好，早晨的日出，傍晚的清风，雨中的湿润和月夜的静谧，还有那份亲情。是啊，精神上的昂扬，事业上的追求都是必须和可贵的，只是不要一味强求，有阳光的时候，不妨沐浴阳光，没有阳光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享受月亮。

此刻，我的身旁走过两位老人，他们相携着，无声，缓慢的走着，让你感觉到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陶冶，那是一种成熟以及任由风雨来袭的从容。

沐着融融的月光，我明白了，月亮是夜夜都有的，只不过有时，它没有出现在我们的头顶，而即使月光照到了脚下，许多时候，我们也并没有用心去体味它的美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其实，只要有一颗平和的心，月亮也是可以当太阳来欣赏的，它同样会给你照耀，让你体会纯净和靓丽，进而感受快乐、幸福，而让那些烦恼、忧愁、愤怒和怨恨远离我们。

在上楼登层时，我对自己说，活在当下，不必为白天的阳光已逝而后悔，不必为明天的星星尚未出现而焦虑。好好享受你此刻可触摸、正把你融在怀中的月色吧。

望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