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赋》

胡杨

　《黄牛赋》

一尘

　　

　　黄牛者，天地所育，稼穑之臣也。其形魁然若山岳，其色浑如金粟。双角弯弯，似弦月初挂穹苍；四蹄踏踏，若磐石深嵌厚土。目含秋水之澄，尾拂流云之态。食刍饮泉，不羡琼浆玉粒；栖棚卧野，何求锦帐雕栏？

　　

　　春雷乍响，陇亩生烟。轭加颈项而弗避，犁破冻泥而未倦。朝耕南亩残星，汗融晨露；暮垦北畴新月，气喘寒烟。蹄印深深，织就阡陌经纬；鞭痕浅浅，写成丰年诗篇。泥浪翻卷处，但见褐甲披霜；稻香氤氲时，惟闻铃铎摇风。

　　

　　夏暑灼背，秋蚊啮肤。与蛙鼓蝉鸣为伴，共蓑衣斗笠相俦。遇沟壑则缓行，逢陡坡乃低首。负轭三更，犹忆仓廪将实；饮溪半晌，已念耒耜待举。农人拊其脊而叹曰：“畜犹知勤，人岂敢惰？”

　　

　　然牛亦有灵。牧童横笛，则昂首以和宫商；稚子攀角，乃屈膝而就矮墙。遇老叟荷柴，默让蹊径；见孤犊迷途，长鸣引归。暮归柴扉下，反刍如诵经；夜立槐影中，凝望若参禅。

　　

　　世人多羡骐骥驰骋，鸿鹄高翔。殊不知田间黄犊，早铸华夏脊梁。神农鞭百草，牛拓洪荒；李聃出函谷，牛载玄黄。五千年犁痕，刻于甲骨；九万里江山，犁出康庄。今观此畜，岂止力耕之兽？实乃载道之舟也！

　　

　　赞曰：身披霞轭耕春秋，角挂沧桑不言愁。莫道棚厩无麟阁，万家炊烟是冕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