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燃尽的烟火：老张的跌宕人生 </p><p class="ql-block"> 老张哆哆嗦嗦地站在二十层楼顶，风跟个顽皮孩子似的，使劲往他脖领子里钻，吹得他本就凌乱的花白头发肆意飞舞。脚下，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一片喧嚣繁华；而他的世界，却如坠冰窖，漆黑如死。他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了望，心里直发怵，这日子咋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到这般绝境了呢？ 十几年前，老张 40 刚冒头，眼睛里透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瞅见花炮市场前景广阔，心里就跟点着了小火苗似的，寻思着自己打小就吃苦耐劳，心地又善良，老天爷咋也得赏口饭吃，指不定就能靠这花炮厂改写一家人的命运，让老婆孩子过上舒坦日子。 </p><p class="ql-block"> 刚起步，那叫一个难啊！到处都得用钱，老张把家里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还是差一大截。没办法，他一跺脚，决定去找表舅。表舅 60岁，刚从企业退休，在老张眼里，那就是全家的“大救星”。 </p><p class="ql-block"> 老张一路忐忑，到了表舅家，还没进门，就先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双手，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进屋里。一见到表舅，脸上立马堆满讨好的笑：“表舅啊，您老最近身体咋样？我今儿来，是有点事儿想求您帮忙。”表舅放下手里的老花镜，抬眼瞅了瞅他：“啥事啊？看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儿。”老张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表舅，您也知道我一直在办花炮厂，这不，现在万事俱备，就差点启动资金。您手头要是宽裕，能不能借我五万块？您放心，等厂子赚了钱，我立马连本带利还您，咱爷俩还能一起出去下馆子，好好庆祝庆祝！”表舅皱着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虽说心里也犯嘀咕，但架不住老张那一脸诚恳，最后还是起身，慢悠悠地从柜子最底层掏出个旧存折，戴上老花镜，仔细数了半天，才把钱交到老张手上，还不忘叮嘱：“外甥啊，这钱可得用好，咱一家人可别闹啥幺蛾子。”老张接过钱，眼眶泛红，一个劲儿地点头：“表舅，您放心，我指定干出个样儿来！” 厂子好不容易开起来了，老张直接在厂里扎了根。采购原料的时候，他跟着货车天不亮就往外跑，跟原料商讨价还价，唾沫星子乱飞，就为了能省几个钱；设计花炮样式，他半夜爬起来，把能收集到的所有厂家的样式在纸上涂涂画画，灵感来了，连觉都不睡；监督工人生产，那更是一刻不松懈，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生怕出点纰漏。夏天，车间热得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工人们光着膀子还直喊热，老张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和大伙一起搬装成品，汗水湿透了后背，都能印出盐花儿来；冬天，寒风呼呼地刮，像刀子似的割脸，老张裹着件旧棉袄，在仓库里一待就是半天，清点库存，手指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屈伸都困难，还时不时哈口气暖暖。 </p><p class="ql-block"> 想着苦尽甘来，可谁知道，这花炮行业越来越难做。竞争对手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一个比一个会吆喝；安全标准还不断升级，今天要换设备，明天要搞培训，整改一轮比一轮难，成本蹭蹭地往上涨，利润却越来越薄，薄得跟张纸似的。有一年，眼瞅着春节就快到了，这可是花炮销售的黄金档啊，厂里却“哐当”一声出了大乱子。一台关键设备突然罢工，维修师傅捣鼓了几天几夜都没修好，结果一大批订单延误，资金链“咔嚓”一声就断了。老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人借钱周转。 </p><p class="ql-block"> 思来想去，他又厚着脸皮去找老同学。女同学 40多‘岁，开着个小超市，虽说店面不大，但在老张看来，那也是救命稻草。老张找到女同学的时候，女同学正在超市里忙着搬货，累得气喘吁吁。老张走上前，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妹子啊，我这回是真掉进坑里了，你得救我啊！”女同学停下手里的活儿，瞅了瞅他，一脸无奈：“老张，你又咋啦？”老张把厂子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女同学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老张见状，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妹子，你要是帮我这一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我跟你说，等厂子缓过来，我不仅还你钱，还帮你把超市重新装修一遍，让你这生意更红火！”女同学心软了，咬咬牙说：“行吧，我信你一回。”说完，女同学不仅拿出自己的积蓄，还拉着老张四处找朋友借钱，好不容易凑了十万。老张拿着钱，那真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给女同学磕个头。 </p><p class="ql-block"> 可命运就像个爱开玩笑的捣蛋鬼，厂子的窟窿不但没补上，反而越来越大。老张把房子抵押了，车子卖了，一家人挤在个巴掌大的出租屋里，天天吃泡面度日。以前过年还能给孩子买身新衣服，现在连买双袜子都得掂量掂量。 这天，老张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已经停工的厂子回到出租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女同学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手里还攥着把明晃晃的菜刀，那眼神，仿佛要吃人。老张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妹子，你……你这是干啥呀？”女同学眼眶通红，嘶吼道：“老张，我真是瞎了眼才帮你！我超市现在资金周转不了，供货商天天堵门，你今天必须把钱还我，不然我跟你没完！”老张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妹子，我现在是真没钱啊，你再给我点时间，求你了！”女同学哪肯罢休，挥舞着菜刀步步紧逼：“我等不了了，我都快被债主逼得跳楼了，你还钱！”老张绕着院子拼命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边跑边喊：“妹子，你冷静点，咱有话好好说！” 好不容易把女同学稳住，还没等老张喘口气，表舅又拄着拐杖找上门来。表舅比上次见面时更显老态，走路一步三晃，拐杖拄在地上“咚咚”直响。一进门，表舅就瞪着老张，气不打一处来：“外甥啊，我这养老钱你到底啥时候还？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老是心口疼，指不定哪天就得进医院，等着用钱救命呢！”老张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声音沙哑得厉害：“表舅，我对不起您，厂子垮了，我现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您老要是气坏了身子，我更该死了。”表舅气得用拐杖猛敲地面，“你当初的承诺呢？我是看你有出息才帮你，你咋就把路走成这样！” </p><p class="ql-block"> 老张彻底崩溃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周围是女同学的责骂声、表舅的叹息声，仿佛一道道紧箍咒，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中，他不知怎么就爬上了这二十层高楼，望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他知道，自己的烟火梦彻底破灭了。工厂关了，债务却如山般压在肩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曾经信任过他的人，也不知道余生该如何偿还这沉重的亏欠，满心的悔恨如潮水般在风中翻涌。就在老张万念俱灰了准备一跃往下跳时，手机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