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四百里回程路

红叶25550887

<p class="ql-block">绘图:红叶</p><p class="ql-block">文字:红叶</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一年五月,我和小陆在北京汇合,乘坐北京至牡丹江的65次直快途经哈尔滨,中转下车后在巫蓉家逗留一天,第二天晚上又换乘三棵树到鹤岗的慢车,然后再坐大客回北大荒。</p><p class="ql-block">记得火车是天亮时到达鹤岗。</p><p class="ql-block">早晨,鹤岗汽车站早已聚集了一群群探亲后将要回连队的各地的知青。</p><p class="ql-block">乘火车时,虽说人多,挤的密不透风,但是知青们还是在火车上完成了洗漱的程序,下车出鹤岗站,知青们汇成了人流,我俩随人群一路小跑,急匆匆的奔向汽车站。</p><p class="ql-block">此时的汽车站早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人们仨一群俩一伙的站在车站广场上翘首以盼,寻找将要开往各县团的大客车。</p><p class="ql-block">我和小陆找到了开往绥滨县的大客,这大客,路过九团,在那里停靠数分钟,然后再去绥滨。我们即刻挤到车旁,此时,那里已经站满了提着大包小裹的男男女女,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和小女子。</p><p class="ql-block">卖票的姑娘穿着紫格上衣,站在车里,开了车门旁的半个车窗,探出头来,忙忙碌碌的一手接钱,一手用笔飞快地划着一寸宽的小票,大张着嘴,高声喊着:“到哪旮?”车下的人就回:“九团!”“九团!”“九团!”车下挤成疙瘩的人们怕买不到票就伸长了手臂朝卖票人手里塞钱。</p><p class="ql-block">我和小陆冒了一身汗,买到了两张票。</p> <p class="ql-block">票卖完了,车门开启,热血沸腾的小青年们蜂拥而至,都想第一个冲上车,我和小陆也抢到了车里的中后排坐位。由于各自为战,我俩分别坐在两处。我个子比她高,就帮她将带来的小提琴放在了头顶的货架上,货架上物品已装满,小提琴只能放到旅行袋的上面。</p> <p class="ql-block">待大家都坐稳了,汽车发动,驾驶员转动方向盘,大客驶出车站,在鹤岗至绥滨的公路上行驶需要四个多小时,直线走没这么远,这条路到绥滨县走了一个弓背形,途经萝北,沿黑龙江向东再拐弯向南才到九团团部。到了团部再向南就是绥滨县了。</p><p class="ql-block">汽车在公路上颠簸,我开始晕车,于是身体前倾,头趴在前面的坐椅靠背上,任凭汽车哒哒哒的振动我的脑门,这样心里猫抓似的如翻江倒海的恶心还轻一点。</p><p class="ql-block">汽车开着开着,慢下来,停了,又启动,胃里那个滋味叫人一言难尽呐。</p> <p class="ql-block">汽车正行驶间,一个大的晃动,胃里的酸水就要冲开闸门,我强忍着不适,但还是吐了出来。心里想着,亏得汽车行驶的发动机声音大,身旁的人看见了还凑合过的去,要是多数人听见了呕吐声真是丟人死了。再一想,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有什么办法呢?就又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突然一个不太沉的东西砰的一声砸在了我的头顶上,这一砸,立刻清醒了,胃里的闹腾突然消失!旁边坐车的人都惊愕的看着我,我正要发火,睁眼一看,嘴里指责的话又憋了回去。原来是小陆的小提琴被颠的掉下来砸了我一个正着。</p><p class="ql-block">小提琴不重,砸是砸了,并没有什么事,于是在汽车行驶的颠簸中扭身拿起掉在旁边姑娘身上的提琴,那姑娘也没说啥,我也没理睬她,当时也不会用礼貌用语,就又站起来将其放了回去。放到货架上后,又用力晃了晃,放平稳了,松手,又坐下来继续承受晕车的煎熬。心里想着,司机心真宽啊,他不管身后拉的一车人发生了什么事,只管开车往前冲就是了。</p> <p class="ql-block">车快到福兴时,车里气温热起来,最后一排坐位处传来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一个操着老北京口音的大哥对着孩子说:“别哭了,别哭了,一会儿就到了!”一听这声音就是老三届。嫩娃娃哪听的懂这话,仍奶声奶气嗷嗷待哺。</p><p class="ql-block">旁边一位男知青问道:“饿了吧?”接着又说:”“你倒是多带点吃的啊!”</p><p class="ql-block">这位爸爸抱着孩子无助的声音传到人们的耳朵里,周围的乘客都说孩子饿了,这父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在鹤岗冲的奶粉都喝完了。”“我们到福兴。没多远了。”</p><p class="ql-block">他身边有位男知青说:“我兜里有饼干,给你拿去,你掰了给他吃。”说着从挎包里掏出饼干给那个父亲,父亲客气着接过饼干,给孩子往嘴里喂,孩子不吃,仍然在哭。爸爸自言自语:“可能是渴了,別哭了啊,一会儿到家有水喝就好了。”这一声声哄孩子的语音,叫车里的人听了觉得男人带小娃娃出门大人孩子真遭罪。</p><p class="ql-block">夹杂着汽车狂奔的嘈杂声中,又有一位男知青来了一句:“谁叫你这么早结婚了?”</p><p class="ql-block">这位老三届爸爸无语。车里传来有年轻人在笑的声音,是幸灾乐祸?还是他们尙年轻,不理解人生之路应该如何走?老三届爸爸内心应该是五味陈杂,俗话说的好,什么岁数就该办什么事。该结婚生子了,为什么竟然有人在指责呢?</p><p class="ql-block">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这几人的对话,由于坐在前面,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可我能想象出孩子爸爸的焦虑和无奈,为什么妈妈没跟着回北京呢?这么远的路程,一个男人带个婴儿实属不易啊!旁边的小青年能说出这句话也是有一定理由的。</p><p class="ql-block">时代影响了年轻人的思维啊!</p><p class="ql-block">车到福兴,父亲抱着哭累了的孩子下车了,车里恢复了平静。</p> <p class="ql-block">中午的阳光照进车里,车过福兴,很快到九团团部了,拎着手提包随大家下了车,长吸了一口气,车外的空气清新如洗,踩在黑土地上游荡东海万倾浪的感觉慢慢消失贻净,胃里平静的如水了。忽然脑门子有些疼,请小陆看了一下,小陆噗嗤一笑,用她清脆的嗓音说道:“你脑门儿一片红,皮破了。”我随即摸了摸额头,惊讶了:“一路二百公里,车椅靠背竟然把脑门子的皮磨破了!要不咋地也不能这么疼啊!”当即感叹道:“是啊,这也是个奇迹!”我也尴尬的苦笑着。然后我们一手旅行袋,一手小提琴又要再去寻找回连队的拖拉机,去远方的路上不容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