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昵称 : 朱志伟 </p><p class="ql-block"> 美篇号: 176198443</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个初秋的季节,上海马路上即将泛黄的梧桐树叶还挂在树梢上。上世纪60年代,我家住在临近徐家汇的肇嘉浜路一条红砖墙的老弄堂里,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p><p class="ql-block"> “强强,明天礼拜天,龙华公园去吗?”弄堂里公认的孩子王大勇,总爱用他缺了半颗门牙的嘴吹竹叶哨。他父亲是卡车司机,常从外地带回一些稀奇玩意儿,此刻他正把玩着一个黄铜蟋蟀罩,金色镀层在夕阳下泛着光泽。“去呀!”强强高兴地回应道。</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我们四、五个男孩连夜翻出珍藏的竹筒、铁纱笼,用缝被子的棉线扎紧接缝。住在亭子间的阿四头贡献出他爸的手电筒,当月光爬上晒台上的花盆时,我们都在迫切等待着明早的行动。</p><p class="ql-block"> 晨雾还未散尽,我们踩着露水往龙华方向走。大勇穿着他哥的旧军裤,裤脚拖在地上扫出两道水痕。阿四头的回力鞋张着嘴,每走一步就“吧嗒吧嗒”响。</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上世纪60年代的龙华(图片来自网络)</span></p> <p class="ql-block"> 龙华公园后墙的爬山虎红得像泼了朱砂,我们熟门熟路地从边墙的缺口一个一个钻进去。晨露把裤管浸得透湿,但没人顾得上这些。老樟树下的石缝是我们的“金矿”,去年阿四头就在这里逮到过“铁砂牙”,据说咬断了三根蟋蟀草。</p><p class="ql-block"> “快来呀!这块石板下肯定有货!"大勇突然压低嗓门招呼大家。青苔覆盖的巨石像只沉睡的乌龟,我们六双手同时抠住边缘。当石板搬开的刹那间,我永远记得那股阴冷的土腥味——不是“油葫芦”特有的气息,而是一缕带着寒意的腥味。</p><p class="ql-block"> 一条蜷缩在凹坑里的青蛇突然昂起三角头,它的信子像淬火的铁丝般颤动。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极长,我看见大勇手里铜罩落地的抛物线,阿四头后仰时甩飞的手电筒,以及自己手背上的鸡皮疙瘩。不知是谁突然发出的第一声尖叫撕裂空气,我们才像炸开的炮仗般四散奔逃。</p><p class="ql-block"> “救命啊!”落在最后的阿福突然栽进芦苇丛。等我们哆嗦着聚拢到河边,发现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泡在水里,手里竟还死死攥着装蟋蟀的竹筒。墨绿的水藻缠在他裤腿上,一幅狼狈相。</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曾经居住过位于徐家汇的老弄堂</span></p> <p class="ql-block"> 那天黄昏,整条弄堂里都回荡着竹扫帚抽打的声音。当阿福母亲举着扫帚追了半条弄堂时,他湿透的裤衩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正午,阳光晒暖了水泥地面,我们就在弄堂里摆开了战场。大勇贡献出珍藏的“黑金刚”,说是用二十粒弹珠跟虹镇老街的人换的。阿福肿着眼泡,却得意洋洋亮出泡过水的竹筒:“昨天落水时捂在怀里的,绝对是‘金翅大将军’!”蟋蟀罐里,两只虫儿触须相碰的瞬间,突然整个弄堂都安静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咬啊!咬啊!”围观的小伙伴们跺着脚叫嚷。“金翅”突然凌空跃起,大勇的“黑金刚”被逼到罐沿,后腿猛地蹬出绝地反击。瓦罐里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直到隔壁家窗户里传来“轻点轻点”的声音——那是王阿姨在警告我们别吵醒她上夜班的丈夫,我们才悻悻地散去了。</p> <p class="ql-block"> 50年后的今天,我的家因动迁搬到了龙华地区,我惊讶地发现,这里地铁站的玻璃幕墙就是当年的荒草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如今的我在龙华地区惬意地生活着</span></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散步走进烈士陵园(即原来的龙华公园),忽然听到草丛中传来熟悉的蟋蟀声,耳边立刻响起竹筒相碰的清脆,眼前则浮现出当年那个暖洋洋的秋日午后,弄堂里的一帮男孩们围得水泄不通,看着两只蟋蟀在不知疲倦地振翅打斗。童年的各种游戏及其带来的欢乐,早已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