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田野里的青春印记

李雅君(一叶知秋)

<p class="ql-block">昵称:李雅君(一叶知秋)</p><p class="ql-block"> 美篇号 71960292</p> <p class="ql-block">  我时常踩在记忆的门槛上,向里张望。那里面光影交错,人影幢幢,有些面孔分明熟悉,却怎么也叫不出名字来。一阵春风刮来,我去关窗不经意间看到一位骑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后座上驮着一大兜子绿色鲜玉米,此刻唤醒我迈入记忆的大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1976年夏天与母亲、妹妹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1976年7月15号放假离校那天我看到教室黑板上有二行字: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学校正在动员学生下乡,从此我们这些"知识青年"的命运,被时代的浪潮推向了田野。</p><p class="ql-block"> 当时大脑一片迷茫,我不知道我这个学校的优等生,从小生长在城市里,到农村能有何作为。当时下乡手续是街道与父母单位协调办理,有两个选择途径:一是跟着毕业生集体分配下乡的知青点,二是可以投亲靠友选择村子,大家都各自准备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7月28日晚,全家正在熟睡,突然床板剧烈摇晃,屋顶的土簌簌往下掉。外面有人大喊:"地震了!"我们慌慌张张冲出门,站在空地上,看着远处的天边泛着诡异的红光。第二天听广播河北唐山7.8级大地震,震中丰南县距离我家仅225公里。母亲哭着说“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我的心被深深撼动,这些天总担心去农村太苦,与唐山逝去的人比,我们至少还活着,于是我自己主动去父亲的单位交通局去办理知青下乡手续,虽然余震未消除,居民每天在河边搭窝棚睡觉,也丝毫没有动摇我去农村的决心。因为外婆把我从小带大,当时她回到老家西花园村去住了,我义无反顾选择了管辖15个生产队的西花园村。</p> <p class="ql-block"> 已经入秋了,清晨的朝霞光芒万丈映射在玉米地尽头。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在秋风里沙沙作响,还未成熟的玉米棒子顶着紫红色的缨子,像一群害羞的姑娘躲在层层绿叶之间。</p><p class="ql-block"> 我在12生产队,头一次下地干活是给玉米"脱裤子",这是老农们的说法,其实就是把玉米秆下部的枯叶掰掉,避免与主干争营养,掰下来的叶子又能喂养牲口。妇女队长教我:"要从下往上,顺着劲儿掰,别把秆子扯断了。"我学着样子去掰,干燥的叶子边缘像小锯子,不一会儿就在手心里划出几道红痕。当时以为这活不脏也没换衣服,等半天下来,“涤卡”的裤子被玉米叶刮的成了绒绒裤,没挣二分工,废掉了一条新裤子,这可是用下乡补贴的十几元买的。不由地心疼落泪,队长和几个村民见状,连忙拿了几个嫩棒子(玉米)塞到我的兜里,叫我烤着吃。傍晚收工后,把玉米埋在灶膛的热灰里,不一会儿就爆出"噼啪"声。剥开焦黑的外皮,金黄的玉米粒冒着热气,咬下去满口甜香,连手指头都舔得干干净净,一天的劳累和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p> <p class="ql-block"> 一天清晨生产队的喇叭刺破了薄雾,播音员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正在田里除草,所有人都愣住了。天塌了!有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有人呆呆地站着,许久老队长摘下草帽弯腰起来,拍了拍土,又戴回头上。他的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今天……不下地了,都回去。"晚上,生产队组织悼念,煤油灯下,社员们排着队,向主席像鞠躬。我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张熟悉的画像,忽然觉得,一个时代真的结束了,我们只能化悲痛为力量。第二天我和好友刘长梅去了乡照相馆拍了合影,自己拍了一张,回家剪掉了留了几年的长辫子,记住这个难忘的日子,表达自己扎根农村努力奋斗的决心。</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含泥土味的一张照片,给长辫子留个影。</span></p> <p class="ql-block">  转年秋前玉米地里除苗,队长说:"苗太密,抢养分,得除掉一些,剩下的才能长好。"我蹲在田里,看着绿油油的大秧苗,舍不得下手。老农李大爷在旁边笑:"你们这些城里娃,心软不行庄稼不等人。"他教我一个顺口溜:“稀留密,密留稀,不稀不密留大的”我边背诵边干着,"对,就这样,别心疼。"李大爷说,"你不拔,它们挤在一起,最后谁都长不好”,我低头干活,汗水滴进泥土里。渐渐地,我学会了辨认哪些苗该留,哪些该除。临近收工感到手钻心的疼,一看两只手被锄头磨起四个大血泡,我忍住痛没吭声,破了结痂,磨出了茧,自己感到了内心的强大和坚强。</p> <p class="ql-block"> 以后的时间里,我不断地锻炼自己,基本农活都会干。还学会了站在深井边直接用扁担摆满水桶,跟着浇地种棉花,抽时间帮小队会计统计公分、过秤、分粮食,还抽时间帮团支部写稿件广播。后来村里领导推荐我去了西花园中心学校(小学到高中班级都有)直至选调回市区工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与村里的好友刘长梅(左)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回城前,我站在田埂上,看着广阔的田野,忽然想起李大爷的话:"苗太密,就得拔,不然谁都长不好。"</p><p class="ql-block"> 1976年,我们这一代人,何尝不是被时代"除苗"?我们是最后一批知青。有人留在了农村,有人回了城,有人去了工厂,有人最终考上大学。</p><p class="ql-block"> 回城后我偶尔还会梦见那片玉米地,梦见自己蹲在地里,一株一株地拔着苗。醒来时,手上似乎还沾着泥土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我是后排左起第三位</span></p> <p class="ql-block">  2010年秋季我又专门去了西花园村的那片玉米地,听秋风掠过万千叶片,像海潮一样的沙沙声,歌唱追忆我青春的岁月。那段知青印记成为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塑造了我坚韧不拔的性格。</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2010年秋季我又回到那片玉米地</span></p> <p class="ql-block">  如今超市里的玉米四季不断,却再没有那种让人心头一颤的香甜。那年秋天的青纱帐,那些沾着露水的清晨,那些守着星星的夜晚,都随着咀嚼的声响,永远留在了记忆的味蕾上,这是我人生最珍贵的印记。</p> 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