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路坝的遐想

凛冽的风

　　清明节前夕，又到了油菜花开满田野的时候。气温回升，天高云淡，阳光灿烂，城里人便携家带口，成群结对，开上自己的爱车，到处寻找油菜花海。我们老俩口也同他们一样，四处踏青赏花，南郑陈村、皇塘水乡、元墩龙湾、桃花岛揽胜、朱鹮梨园等等。在从洋县回汉中的路上，心中就萌发了专程去城固董家营镇古路坝村，看看西北联大旧址的愿望，于是，开启了说走就走的行程。

　　西南联大和西北联大是1937年“七七事变”后，平津沦陷，抗战全面爆发，华北高校内迁后新组成的两所大学。迁至昆明的清华、北大等高校组成西南联大。原国立北平大学、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国立北洋工学院、省立河北女子师范学院等高校南迁城固，则于1938年4月组成“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同时设立文理、法商、教育、工、农、医六个学院，分散于城固、勉县、汉台三县六处，利用农舍、祠堂、庙宇、教堂等房屋进行教学。现在的城固一中、城固师范、勉县武侯祠、古路坝天主教堂、汉台文家庙小学等地均是它的办学校址。1939年8月，教育部指令国立西北联合大学改组为国立西北大学、国立西北工学院、国立西北师范学院、国立西北农学院和国立西北医学院五所独立大学。八年后的1946年，西北五校北迁西安、兰州，形成了如今的西北大学、西北工业大学、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它为西北地区文化教育的发展，特别是促进陕西成为教育大省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汽车开出城固县城，沿汉黄路、董小路一直向南行进，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山里。在一个不知名的路口，向北拐入乡间小道。这条通村水泥路仅两米多宽，窄小又荒凉，幸亏一路没有遇见对向车辆，不然连错车的地方也很难找到。导航到了古路坝村委会，看见古路坝村小广场才感觉没有走错道。拐过一个弯，爬过一段陡坡，高大的教堂十字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在我的想象中，这座天主教堂应该在途路畅达的一片田野之中，而不是在这行旅维艰的山脊之上。

　　古路坝天主教堂始建于1888年，到1938年时教会已拥有房屋505间，据说为建教堂，人们推平了一座小山头。天主教堂座南朝北，由荷兰设计师规划设计，聘请当地的能工巧匠建造的。清末民初是西北五省规模最大的天主教堂之一。其建筑融合了中西风格，既有西式尖顶拱门与拱券设计，又采用中式斗拱、雕梁画柱及灰瓦坡屋顶。原有主教公馆、修女院和大教堂等建筑，如今主教公馆保存较好，而修女院、大教堂坍塌，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走近主教公馆，大门紧闭，只听见院内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环走一周才发现在正门的西侧，留有一个小门供人出入，初到此处很难找到这里。主教公馆是一个回字形砖木结构的建筑，两侧厢房是生活用房，正面阁楼则是教堂之所。地面方砖、墙壁大灰砖、屋顶绘画、房梁木雕依然保持完好。院内有花圃、水池，十字通道用石砖铺就，方便人们来往。在十字通道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白色大理石修女雕塑，下注“中华圣母、为我等祈”的字样。走进教堂，里面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让你不得不闭嘴静听。西北工学院迁走之后，主教公馆仍然作为宗教活动的场所使用。如今来自天南海北的善男信女们依然生活在这里，修身养性，奉仰天主。

　　走出主教公馆，继续向北，则是被隔离板圈起来的一片残壁。只有断壁门洞上残留的“城固县古路小学”七个字，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是一所学校。西侧一排房屋，坍塌的只剩几根灰砖砌就的立柱。东边在杂草之中耸立着的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条，夕阳之下更显得那么凄凉。当年，这里也是呈回字型结构的修女院。如今，在修女院的废墟前，矗立着一尊由西北工业大学援建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由师昌绪院士题写的“国立西北工学院旧址”八个大字。

　　遥想当时，负责寻找办学地址的徐世度先生，找到汉中教区主教祁济众，主教非常高兴，愿意把古路坝天主教堂借给西北工学院，于是国立西北工学院决定把学院设立在古路坝村这个小山村中。几百名莘莘学子在这里熬灯苦读，几十位学者在这里坚持教学，古路坝和七星寺夜晚自习的灯光犹如繁星闪烁，所以才有了“坝上长夜、七星灯火”之说。直到抗战胜利的1946年，西北工学院才迁至西安，成为如今的“国防七子”——西北工业大学。在古路坝办学的八年里，西北工学院为社会培养了很多的优秀人才，孕育出二十多位“两院”院士。2014年拍摄的电影《古路坝灯火》，真实展现了那段艰苦年代的峥嵘岁月。有人说：城固的古路坝与成都的华西坝、重庆的沙坪坝齐名，被誉为“中国抗战时期文化教育的三大坝”，是中国高等工程教育的发源地。2003年，古路坝天主教堂作为“西北联大工学院旧址”，被省政府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9年10月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在废墟前的草地上，一匹骆驼默默地吃着草，我一下子愣住了：西北工学院在古路坝的日子里，就像这匹骆驼一样，坚韧不拔，默默奉献，为祖国的民族振兴培养着大批人才。而今，西北工业大学继承了它的光荣传统，同样担负起了民族复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