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9:春桃与录取通知书》</p><p class="ql-block"> 桃花教室</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故事回荡在1979年的春天,在春天的校园里。那年阿三和冰18岁 。复读生阿三坐在教室第三排,前桌是冰——一个笑起来像风铃摇晃的姑娘。校园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红的花瓣偶尔被风吹进窗口,落在摊开的历史课本上。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文科班,少男少女们尚未完全从“读书无用论”的阴影里走出,却又被新生的高考热浪推着向前。阿三比旁人多了一年的挫败,冰则像一株刚抽芽的柳,柔软却坚韧。他们从讨论“安史之乱”的考点,渐渐变成分享山川地理、交换字里行间的牵挂。 </p><p class="ql-block"> 数学课上,阿三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昨晚又看了一遍《追捕》。”冰没回头,你喜欢“真由美”?“你就是真由美”,得意中一串笑声。数学老师突然停下三角板,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阿三!要谈恋爱去黄桷树下谈,莫耽误别人考大学!”全班哄笑,冰的耳尖红得像窗外的桃花。 </p><p class="ql-block"> 后来,阿三真的赌气不再听数学课。他的成绩像退潮时的水线,一天天往下掉,最终与重点大学失之交臂。</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追捕》季节</p><p class="ql-block"> 冰的母亲在电影院工作,弄到两张《追捕》的票。夜场电影,阿三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提前到了影院,冰扎了高高的马尾,像极了真由美,依偎在阿三身旁,全神贯注地看银幕上的杜丘……杜丘在逃亡,真由美在马上喊:“我喜欢你!”黑暗里,阿三的手心出了汗,冰的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朦胧。散场后,他们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谁也没提“喜欢”,从此“真由美”成了冰的化身,《杜丘之歌》成了一首心中的歌,但阿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p><p class="ql-block"> 录取通知书</p><p class="ql-block"> 高考前一个月,阿三和冰不再说话。不是吵架,而是突然意识到:这场考试,可能会把他们推向不同的方向。然而思念就象一丝线剪不断,理还乱,阿三无时无刻不在笔记本里反复写下”冰,又想你了”。</p><p class="ql-block"> 阿三以为自己落榜了,直到初秋的一个午后,邮差老远喊他的名字,递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拆开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重庆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分数线280分,他考了294分。 阿三拿着录取通知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脑瞬间一片空白,象范进中举一般神情恍惚。</p><p class="ql-block"> 乡里沸腾了。他是恢复高考后,公社第一个大学生。父亲把通知书压在玻璃板下,逢人就指;母亲煮了红鸡蛋,分给邻居,乡里人听闻阿三考上大学都竖起大拇指说“这娃有出息”。可此时的阿三想着冰,站在冰家巷口,数了十八片梧桐叶落下,最终没去敲门。</p> <p class="ql-block"> 后来</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后,同学聚会上,有人提起那年师院的分数线。阿三突然想起被没收的那张纸条,冰用蓝色钢笔写的:“我们一起考出去。” 后来冰去了川大。</p><p class="ql-block"> 青春萌动的1979年,阿三春风得意,不仅收获了甜蜜难忘的初恋,而且圆了改变一生命运的大学梦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28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1979年全国考生468万人,录取28万名大学生,录取率4.6%,四川文科录取线275分。</p> <p class="ql-block"> 这篇《1979:春桃与录取通知书》以细腻温婉的笔触,勾勒出一幅改革开放初年的青春浮世绘。作者聿之通过三个意象鲜明的片段,将特定历史语境下的少年情愫与时代浪潮巧妙融合,展现出超越个体记忆的集体青春叙事。这篇作品堪称微型史诗,在一千余字的篇幅里,既完成了对一代人集体记忆的考古,也实现了个人情感经验的普遍性转化。那些飘落在历史课本上的桃花,最终都化作命运信笺上的朱砂,在时光深处灼灼其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