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沿古道上九洞山。即将登顶时古道往左斜上,由于左边斜坡前几年刚造林,巴茅草长得特别深密,把古道封住,我们只好从右边林间小道走,沿溪涧上山。依次从杉林进入阔叶林,再进入刺竹林。阔叶林里一株半枯的树上长着黄色的木耳,大块大块的,像猪耳朵一样,把我们乐坏了。采完木耳,沟里的路便消失了,我只好使出看家本领,挥舞砍刀左右开弓,在密不透风的刺竹林里向上攀爬。</p><p class="ql-block"> 九洞山的山顶有很多山头和垭口,不同方向的垭口通往不同的地方,我们查看几个垭口,都不是下交乌的方向,最后重新定位定方向,沿山脊再走一段,下一个垭口,终于走上古道。从古道上一条直冲,来到下交乌的母猪岩垭口。母猪岩在垭口左边,岩上的两只圆洞特别像猪鼻孔。从小寨到交乌,这里刚好得一半路程,估计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交乌,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如果下去,最快也要晚上八点才能返回小寨。于是我叫海哥在垭口上休息,我轻装下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古道从右边山脊下去,我从一处树林稀少的地方往下看,看见对面大山密林深处有几丘稻田,那是乌脚,前几年我从毛坪走乔歪,曾经路过那里。交乌与乌脚隔河相望,即在我脚下的深山里,为密林遮挡,根本看不见。我一个人下去,很不安全;而海哥一个人留在垭口,也不安全,于是,我急忙返回。</p><p class="ql-block"> 快回到垭口时,我听到海哥在大声说话。海哥在打手机吗?可这里没有信号,他和谁说话呢?难道遇到山神了?我急忙跑过去,原来他和早上给我们指路的张大哥说话!张大哥在山里采野生香菇,刚好从左边返回垭口。</p><p class="ql-block"> 我们把路餐拿出来请张哥一起享用,吃完路餐,张大哥慷慨地捧两捧野生香菇给我们,然后说,去交乌要从右边山脊一直往下走,到了几丘荒田后再往左边爬上坡才到,今天太晚了,叫我们改天再来;今天就沿大路返回小寨,他要顺山岭往北走追里,就不和我们走了。我们一起走下直冲,来到一处山坳,他爬上北边山岭,和我们分手了。</p><p class="ql-block"> 回小寨的路上,我在想:交歪是包利的住地,交乌是往利的住地,包利是义军的头号人物,往利是二号人物,提到他们时,顺序是“包利往利”,提到他们的住地时,为什么顺序却反过来,说成“交乌交歪”?日记为什么提到交乌132次,而交歪只有100次?清军完成搜捕后,对交乌交歪都进行“剿洗”,为什么只描述会剿交乌的情况,不介绍会剿交歪?这些问题,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交乌比交歪更重要!</p><p class="ql-block"> 首先,从地理位置看,交乌交歪皆位于九洞山北面大山内,但交乌在交歪东北,到孤开(平阳)的路程比交歪近10多里,交通比交歪便利。交乌寨有四十户,还有往交、当翁两个富苗,能为义军首领提供足够的给养;而交歪只有二十余户,不具备作为义军指挥中心的条件。</p><p class="ql-block"> 其次,交乌进可攻,退可守。包利组织各地首领,在交乌首先起事,是反清起义的摇篮和始发地;起义失败后,包利往利退守交乌,继续指挥隐藏于牛皮大箐(雷公山)里的各路义军,一旦清军逼近,则可迅速往北边的雷公山核心区转移。清军实际于二月十二日前就掌握了义军最高首领聚集在交乌的情报,但不敢直接进兵交乌,直到三月十三日才进兵交歪,然后对交乌进行四面包围,也是鉴于交乌苗寨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在义军中的重大意义。</p><p class="ql-block"> 我梳理一下包利往利最后的行踪:雍正十三(1735)年末,起义军位于台拱交上(今红阳寨)的指挥中心被清军攻破后,包利往利就把指挥中心由雷公山脉北端的交上转移至南端的交乌;乾隆元年(1736)年初,清江兵攻破交包防线,翻牛角坡进入鸡花(今昂因坝子),古州兵攻破扣里进入羊色(今平阳坝子),逼近交乌交歪,虽然正规军尚未进入九洞山,但已控制了各个方向的路口,阻断义军补给线路和采购粮食的通道,并派遣通事(通晓苗汉双语,为清军服务的人)和当地叛徒到交乌寨周边搜寻义军首领,包利往利只得从交乌寨转移到董该绞大箐(今乌脚沟一带);三月初三日,各地的叛徒一波接一波地到交乌寨一带搜捕,包利的第二个妻子按板被抓获,包利往利及家人转移到交别大箐(今毛坪上游河谷);三月初六日,包利、往利、枉同翻越雷公山主脊五色坡,到达腊方腊脚(今交腊),看望隐藏在这俺古(今高岩)一带的起义军,对他们讲话,鼓舞士气;三月初八日,包利在交别大箐被交密寨叛徒商弓砍伤右臂、妻子和小儿子及两个女儿被杀死、大儿子阿两被抓获后,包利带伤转移到更加隐秘的排喇山中;三月初九日,包利往利被骗到已被柳排寨人用五两银子买通了的加照(今加鸟)亲戚阿牛家吃饭,差点被叛徒活捉,逃离加照后,包利、往利分开行动,包利进入最后的营地乌糯箐(今冷竹山)木城,往利往清军兵力相对薄弱的南边突围;三月十二日,往利带着胞妹灶利到达洞里(今硐里侗寨),被通事王老保和羊调、岭培的叛徒抓获;四月初五日,断粮数日后,包利在乌糯箐(今冷竹山)木城不幸被台江通事徐良带领的叛徒俘获。</p><p class="ql-block"> 包利往利最后的行动轨迹大致为:交上——交乌——董该绞大箐——交别大箐——腊方腊脚——俺古——交别大箐(包利受伤)——加照——硐里(往利被俘)——乌糯箐(包利被俘)。其中,因位置适当和供给充足等因素,包利往利在交乌寨及附近的董该绞大箐时间最长,大概三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综上所述,往利的居住地交乌苗寨,是雍乾苗疆反清大起义的“首先起事之地”,是起义的始发地;同时,也是起义军后期的指挥中心,是起义的终结地。交乌苗寨在雍乾苗疆反清大起义中,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这就是“交乌”在《南征日记》中出现的频率最高的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