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哲学思想点滴

一击便倒（涂少昆）

说戏曲哲学思想点滴

涂少昆

戏曲表演艺术乃文化表现之精髓，其本质深含丰富的文化底蕴与哲学思想。我确信，戏曲根植于道家易学智慧，其‘阴阳相生’的哲学理念自古至今贯穿其中。道德经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戏曲舞台上，生旦净末丑以假当真无中生有的互动，正是阴阳交融的生动演绎，恰如有生于无。

“无中生有”的哲学思想，在戏曲中得以生动体现，舞台上虚实相生，角色转换间，蕴含着深刻的道家智慧。偌大的舞台空间无形无相，演员一招一式，皆是对“有无相生”哲理的诠释。舞台表演演绎‘无中生有’，万物皆由无生有。

舞台虽空，空间景物却随角色而生，瞬息万变；大街小巷，几步之遥，阴阳两界，神鬼妖魔，皆栩栩如生。数几面旌旗，浩若两军对垒；四季变化时间流转，全在演员嘴里唱念做舞。观众在欣赏艺术的同时，也在感受过程中产生出有形有相的感悟。演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无不体现着“有”与“无”的辩证关系，引导观众在虚幻与现实中穿梭，领悟思想的真谛。

虚实与无有之间，它体现在一座戏台关系：观众为实，舞台为虚。《五行》中观众坐席为“水”；舞台表演区为“土”；上场出将为“火”；下场入相为“金”；后台为“木”。金木水火土生成舞台相生相克关系。五行相生相克，舞台亦如天地，演员在“土”中孕育角色，观众在“水”中感悟人生。正如《尚书·禹贡》所述九州土色，舞台上的五色土，承载着文化的厚重与灵动，彰显中华美学精神的深邃与博大。上场“出将”火为重地，故有“救场如救火”之说。下场“入相”金为归宿，象征角色命运的终结与新生。五行循环，舞台如人生缩影，演员在“木”后蓄力，待“火”中绽放。观众于“水”中沉淀，共鸣于“土”的厚重，感悟生命轮回之美。五行相生相克，舞台亦如天地，戏如人生。戏曲社团由此生成各种规矩禁忌，成为戏曲文化的独特传承。限于篇幅，本文只能做个略述。

戏曲它是具有非物质文化表现的第二性。相对物质文化，戏曲有着强烈的传播影响。比较书籍文字，戏曲它以直观生动的表演形式，更能触动人心。举例，戏曲《白蛇传》虚实相生关系，做个简单的赏析：

白蛇与许仙的爱情故事传说，在舞台上被赋予了具象性的解读。空灵的舞台，白素贞“离却了峨嵋到江南”，峨眉山之遥至西湖之畔，山水相隔，而随着角色人物唱念做舞的动姿形态，感受到了“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舞台之无，演员之有，将千里江山浓缩于方寸之间。“保叔塔”“三潭”“红楼”“苏堤”等景致，随演员身姿流转，如梦似幻。虚实描述的无中生有，使观众在有限的舞台空间中体验到无限的自然与情感。

《盗仙草》守山鹿童，鹤童巡山舞蹈，舞台上的“无”成就了“有”，鹿童跃动如灵鹿，鹤童翩翩似仙鹤，一幅仙山图任人想象跃然眼前。《金山寺水斗》，不见巍峨金山毫无长江波涛，但凭“水族”挥舞水旗，波涛汹涌如在眼前。《断桥》，不见残雪斑驳，没有断桥残影，白素贞金山战败即将临盆产子，凄美尤怜令人泪目。演员以细腻表情和肢体语言，将内心情感外化，虚实交织，观众在无形中感受有形的悲欢离合，领悟人生百态。

观众无论是社会阅历丰富的长者，得以从不同的角度产生共情。即使初涉世事的青年，从中得以洞悉人生百态，皆能在戏曲的虚实变幻中找到共鸣，体悟人生真谛。

戏曲艺术的魅力在于，它通过具象的表演揭示抽象的哲理，让观众在观赏中体悟到生活的深意。这种虚实交织的表现手法，虚实有无相生表演的写意艺术手法，正是戏曲哲学思想的精髓所在。深远哲学内涵赋予戏曲独特生命力，令其在历史长河中历久弥新。

观众在沉浸于剧情的同时，心灵亦被潜移默化，感悟到生活的真谛与哲理的深邃。戏曲之美，简驭繁，化无形为有形，把有限舞台演绎出无限精神。这种艺术形式，既是对生活的提炼，也是对哲理的升华，使人们在欣赏中得以超越现实，探寻内心深处的智慧之光。这些虚实相生创作思想的哲学基础，论证了戏曲程式表演艺术由此而生的生命力，悖谬了这个基础戏曲便失去了灵魂。

易经充满古典哲学的智慧，戏曲艺术对易经智慧的生动演绎，无不运用阴阳变化、五行相生的原理，将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浓缩于方寸舞台。这些创作思想的哲理，都在戏中得以巧妙展现。演员举手投足间，宇宙万物运行规律尽显，观众潜移默化中领悟天人合一之境。

这些虚实相生创作思想的哲学基础，论证了戏曲程式表演艺术由此而生的生命力，悖谬了这个基础戏曲便失去了灵魂。戏曲消亡论与拯救振兴戏曲，两者声音不绝于耳。然而，值得思考的问题，究竟是文化衰退，还是借文化转型悖谬了戏曲虚实相生的写意本质？我认为，戏曲衰落非文化之过，乃时代变迁中哲学精髓被忽视所致。新编戏曲“大制作”，把戏曲表演艺术推向“安乐死”，大制作掩盖戏曲简约之美，昂贵成本过度包装，写实主义削弱哲理传达。以实写实轻视了演员表演技法创新，表演没有了激发，因而萎缩难于续命。戏曲的本质在于写意，而非写实，回归简约之美，方能彰显其独特魅力。忽视戏曲的本质，戏曲便失去了灵魂。

戏曲消亡论调，它的根源存在对艺术本源的背离。戏曲振兴并非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而是通过回归其艺术精髓，恢复戏曲的生态本能，松绑解缚，回归戏曲的本源，即可焕发新生。建言戏曲业界应重视戏曲的哲学内涵，倡导简约之美，避免过度包装。

戏曲是文化专业艺术，戏曲院团对自身剧种守正，需要有自信，创新，需要演员出类拔萃的表演技法。戏曲不是政绩的附庸，更不是纯娱乐。戏曲为道德文明教化净化社会，为民众精神生活而立命，才有生存的价值目标。

2025-3-28·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