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生

寒武纪46

重庆一中的朋友写了一文，讲述班上一女生的人生经历。生于40、50年代的朋友最能理解文中的历史背景，朋友以第一人称讲述道：

张玉英同学住在求精中学一幢没有电梯的八楼上。很多年了，一个人过日子。最近与外界失联，警方打开家门发现她好几天前就走了。

高中她是我们班上漂亮得出众的女生，记忆中常有一众青涩男生围绕。她出身于纯正的上海工人阶级家庭。在坚决贯彻阶级路线的背景下，曾经是那个年代的宠儿。

我出身不好，也不善交往，与张玉英同学同班三年好像没讲过几句话。

张玉英没有考上大学的原因不是许多人犯愁的家庭出身问题，应该是分数不够。

张玉英除了学习成绩差些以外，同学中的口碑是很好的。善良、谦和，不整人。记得大热天在教室上晚自习，想喝水需到食堂旁边的开水房去打。有好心同学学习雷锋，乐于助人。将自己的脸盆洗干净后，端着满满一盆开水放到教室的讲台上，让大家自取。做这种好事的都是女生，都有谁，我记不住了，但张玉英我却记住了。她为大家提供的是一个新的很漂亮的搪瓷盆子。

像她这种出身好的人，中学毕业后，没有成为动员下乡的对象。而且，很快得到通知去北碚一师参加培训，毕业后分配到一所中学当教师。

按照她当时的情况，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但上帝却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一中毕业后，我很多年没见过她。听说她的婚姻很不幸，也很短暂。虽有一个儿子，但很不孝顺，极少往来。张玉英没有再嫁，没有家庭，孑孓一生。

我同张玉英有机会讲话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为了照顾在人民小学读书的孙女，我们搬家到曾家岩居住。每天接送孩子上学，必经求精中学。因此，我们偶尔能相遇。时间紧的时候，我们无暇讲话，点个头而已。有几次我们有时间聊得比较久。大家都老了，主要是相互关心健康。八年前，我们刚碰到时，还没听说她有心脏方面的病，反倒是我的心脏病常被她关心。有一次，她看到央视十套健康之路节目，介绍中医治疗房颤，向我推荐。我很认真地回看后，真去找了中医。

我感觉她一个人过得很清苦，也很不快乐。虽然年岁大了，但她毕竟是女生，不好多问，害怕触及隐私。她的基本情况我是从我夫人李兆子那里听来的。后来，张玉英说她也有房颤，还一个人乘公交车去三院住过几次院。我详细问过她的情况，但发现她说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既缺少必要的知识，看病也很不到位。我多次向她介绍我的经验，并给了她一些建议。我感觉她似听非听。

显然，她需要有人照顾，需要老伴，需要亲人。她连心脏病住院这样的事居然也不告诉儿子，母子间的冷漠令人震惊。她也几乎没提到过什么朋友。她越来越清瘦体弱。同班的闺蜜曾多次建议她，认真考虑再建立一个家。但她早就心灰意冷了。

我的孙女小学毕业后，我们搬离了曾家岩。快三年了，再也没见到她。但在班群里见到她与高中几个要好女生时而有聚的消息，稍觉心安。不过，毕竟是一个人孤独地养老，总有可能发生危险的。果不其然，这一天真的来了。

以前看见国外有老人一个人死去，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当时感觉不可思议。但这一幕却在我自己身边也发生了！

昔日的漂亮女生就这么凄凉地走了，班群里只听见一声声叹息。漂亮，是爹妈给的财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有的。可惜呀，可叹！漂亮的女生是不是都有几分孤傲？孤傲是不是反而把漂亮给害了？我不知道。

一个不快乐的人走了。走了好，那么辛苦和忧伤地活着，是受罪。没有烦恼，解脱了。班上的同学通过警方联系到张玉英在上海的弟弟，答应一切后事由他料理。

附1：朋友为重庆一中高65级学生，发此文二年后，也不幸因心脏病去世，鸣呼！可叹可叹！

附2：求精中学为原重庆六中。

(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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