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轩:龙玉堂生产救害记。——八路军总部野战政治部的太行山大生产运动之一。

太行人

<p class="ql-block">“中共中央北方局旧址”转发。</p> <h3>1942年5月,日军调集华中、华东相当大的兵力,对太行山地区进行了一次大扫荡,妄图一举摧毁我太行山抗日根据地。艰苦的反扫荡刚刚结束,太行根据地的军民,又面临着旱灾的袭击。</h3></br><h3>在太行山抗日根据地,日军每次扫荡都要推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在这一政策的摧残下,到1942年,群众生活已极为艰苦。再加天不作美,一年一度的播种季节快过完了,还是滴雨不落。汉奸汪伪的国民党、日军潜入根据地的地下维持会、日本侵略军的特务分子,趁机大肆造谣惑众,挑拨军民关系,胡说什么“天不下雨是彭德怀压住龙脉了”,八路军什么都不干,专吃“合理负担”等,反动会道门则大搞求神祈雨的鬼把戏,连总部所在地上麻田的近邻下麻田都搭起神棚,成天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前来叩头求雨,有时还抬上“龙王”游行,弄得乌烟瘴气,社会秩序很不安宁。我八路军总部针对这些情况,除加强民运工作,帮助地方党团、民兵,加强宣传教育外,同时集中力量抓了生产救灾工作。</h3></br><h3>从春天开始,左权副参谋长、罗瑞卿主任便率直属队指战员在下口修堤造田,同时总部还号召部队帮助群众,沿河筑坝、修渠、灌地抢种。彭德怀同志亲自率领以曼丘同志为工程师的施工队伍,在上麻田修了两条渠,安装了自制的大木轮水车,不仅浇灌了麻田东坡底几百亩玉米谷子地,还利用水力开办了纺纱厂。入夏以后,旱情越来越重,总部发出通知:令部队停止向群众征粮,同时要大力帮助群众救灾。一手拿镢,一手拿枪,如果日军扫荡时,还要保证打胜仗。总部直属队坚决响应领导号召,从6月份就停止向地方要粮了,把仓里仅有的一点玉米封存起来,不敢再吃,以备不虞。每天的伙食都改成树叶加榆树皮面合成的团子。我们总直属队党的总支部和野政组织部十多个人,每顿饭打回两桶树叶糊糊,当时吃涨了肚皮似乎解了饥,可是两个小时之后,就又饿了。大家意识到这样办不行,需要从根本上寻求出路。所以,除组织采树叶队上山大量采集储存以外,在家的人,都纷纷上山,找阴山背后有点湿潮的地方,挖去野草,撒上菜籽。在漳河边,把无人经管的小块地全部开出来,种上茄子、南瓜、西红柿。一个月后,山坡上的菜、河边的菜长起来了,渐渐代替了树叶,伙食状况有明显的改进,人们的日子慢慢好过了。以张迺更同志为队长的采树叶队,采集的大量树叶,一直存放在山上没有动用。艰苦奋斗一夏秋,这一年总算没饿肚子。由于执行了生产救灾的方针,不仅总部所在地区,就是在整个太行地区也没有发生饿死人的现象。</h3></br> (二) <h3>1942年灾荒给人们的教训是深刻的。要从根本上克服困难,只有自己动手才最保险,所以,1943年一开春,大家便动手大搞生产了。</h3></br><h3>我们野战司令部政治部决定以龙王堂为基地。</h3></br><h3>龙王堂是一座地形很险要的高山。它位于辽县(今左权县)桐峪镇,武军寺,上、下南会,上、下口,上、下麻田,云头底,黎城县的东崖底这7个地方之间。山的东面,从上、下口到上、下麻田以及云头底一段,是清漳河谷,山势陡峭,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以上山。山的北面是上、下南会与武军寺到桐峪的夹谷,山沟很窄,每到冬季很少晒到太阳,更显得阴森、峻险,这一面只能仰望悬崖陡壁,不能上山。山的西北面和西面是桐峪到东崖底的大路,中间的山梁方向岭是龙王堂与辽县、武乡县的大山相连的一条山脊,这一面坡形较缓,是上龙王堂的大路。山的南面是东崖底到云头底,又是一条很窄的夹谷。所以,从麻田出发,虽然抬头即可看到龙王堂,但要想上山却得绕行二、三十里路。</h3></br><h3>山上有几个天然洞。洞内有一座庙,有水质很好的山泉。这座山叫龙王堂,大概就是因此得名,也以此出名。人们上山后,把洞口堵上,便成为可以御风寒、防野兽的住房。这几个洞可以容纳几十人,我们就住在山洞里,它就是我们的生产与生活基地。</h3></br><h3>1943年初春,地刚开冻,我们就登上龙王堂,在山坡上种下了谷子、豇豆100多亩。山顶有一座突起的孤峰,为了有充足的副食,我们又在那里种了400亩蔬菜。说起种菜,这是我们在龙王堂生产战斗中最艰苦而又受教育最深、生活最有趣,也是令人最难忘却的一段。</h3></br><h3>从龙王堂上到孤峰顶,约有四、五华里,最陡的一段足有两华里。这个孤峰除只有一条放羊人上过的小路以外,再没有第二条路。野司野政的同志们,就沿着这唯一能到达峰顶的羊行小路,攀到了峰顶。通过这段艰险的途径,眼前立即出现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境界。一到峰顶就使人感到这与陶渊明钻山洞时发现的世外桃园相比,地形虽不一样,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一片非常幽美的境地,山上的土是几尺深的腐殖质土,峰顶上浓密的灌木丛长得葳葳蕤蕤,郁郁葱葱。峰顶向阳的慢坡上,漫开着金黄色的连翘花,莺歌鸟语,处处可闻。在这样美如花园的峰顶开荒,同志们感到非常可惜,可是在这种异常的灾荒面前,也只好杀鸡取卵,忍痛而为了。我们就在这块秀丽的天然园林之中,开挖了400亩肥沃的良田。</h3></br> <h3>八路军开荒时的情景</h3></br><h3>开荒生产是为了坚持抗战,为打胜仗增添物质基础,同志们都有同样的看法。要不是有这样的思想作基础,在如此陡峭的羊肠路上,很难设想这些来自全国大城市的知识分子们,是会成天爬上爬下的。</h3></br><h3>我们战斗在峰顶上,每天一早上山,天黑下山,一天的活动总是安排得满满的。身体弱点的同志,先砍树丛开路,然后,挖地的同志们便排成一字横队,开始同树根战斗。一开头大家没有经验,1天1人只能挖几个树根,开1分多地。经过几天的实践,大家摸到了提高挖树根速度的办法:从一侧深挖,先断其主根,使其它细根失掉依托,很快就可挖下来。这样,1人1天就可以开到2分地,有的甚至一天能挖3分。</h3></br><h3>劳动一小时休息一次。在休息的时候,有专人给大家读报,读文件,或引导漫谈时事,有的同志把改进挖树根的方法也提到战术胜利的高度,在这里给大家传播、介绍。经过1个多月,400亩坡地展现在劳动大军的面前。但是,种什么?怎样种?又是紧接着要解决的问题。于是,我们组织人下山去向东崖底的老农学习,还请农民上山看地势、土质,研究土地的合理使用问题。他们说,高山气温低,只能种萝卜、土豆,而且告诉我们,这种松软的腐殖土,种“象牙白”大萝卜最好。我们按群众意见,在整个顶峰上种上了萝卜、土豆。</h3></br><h3>在菜田管理上,我们也没有经验。开头间苗时,总舍不得拔苗,下不得手,间拔过后,苗仍是密集的。随着菜苗茁壮生长,我们也就跟着一次一次的间拔,一直拔到第三次,株距才算基本合理。老农说,如果开头就拔得狠一点,萝卜就会长得更快、更大,这点也使我们增长了不少见识。</h3></br> <h3>在高峰开荒还搞了不少副产品。山上有许多中药材,当时部队“打摆子”(疟疾)的人很多,发高烧是常事,而治疟疾的办法主要是在手腕上绑大蒜泥,弄得好多人手腕上带着大水泡荒,所以,当发现这里遍地是柴胡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成捆成批的送到卫生部去作针药,制做解热退烧剂。后来听卫生部的人说,这个东西可以出口,外国人叫它“帕不利亚”(Radix Bupleuri),用它可换外来货。因此,“帕不利亚”,“帕不利亚”的喊声总是回荡在山顶……。此外,还有很多常山,党参、猪苓……,人们对它们不太注意,可是也间或收起送卫生部门。同志们休息时除采上述药材,还要采摘连翘树叶,然后作成连翘茶,成批成批的运往天津、北京,换回医药、腊纸、钢板、油印机和其它必须品。</h3></br><h3>大家在山上种菜,还时刻关心着山下机关同志们经营的玉米。当时有一种地蛆(黑老虎,蛴螬)专咬玉米根,弄得山下的庄稼一片一片的枯死。同志们听说柏树油可杀这种虫,便有意识的收集柏   树根熬油,供山下机关灭虫使用。</h3></br><h3>由于大家齐心协力,这一年山上山下的生产,都获得了很好的收成。</h3></br><h3><strong>(三)</strong></h3></br> <h3>生活战斗在高峰顶上,劳动强度虽大,但精神却非常愉快、活跃,并不以此为苦。在这里充满着高度团结、互相关心、克服困难的气氛。大革命时代的老同志刘秉琳,岁数大一些,但从不示弱,每天分配任务时总要和大家一样多,但究竟力不从心,休息的时候,同志们看到他掉在后面,总是一跃而上,很快地帮他完成任务。劳动中有的同志不会砍镢把,不会安镢头,别人便赶紧去支援,从始至终,天天如是。</h3></br><h3>为了解决做饭的燃料,每天收工的时候,大家都要捆一捆柴背下山。在这样直上直下的羊肠路上背柴下山,真不是容易的事,一旦失足,滑了坡,就要葬身崖底。为了安全保险,带队的同志在小路旁的树根上、立石上都拴了绳子、铁丝作扶手,就这样背柴下山还是难题。我们一位老同志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从来没有背过柴,更不用说在这种路上背柴下山,开头他总是把柴梢朝前,柴捆靠着山壁,走一步,柴捆便在崖壁上碰一下,东扭西转,无法前进。大家感到这不是某个人的困难,即使会走山路的人,成天背柴下山也是一个难题。几天之后,同志们变得聪明了,改进了办法,把捆好的柴从峰顶绝壁崖边往下扔,下山后再背到住地供做饭用,既省了力气,又提高了背柴的效率。</h3></br><h3>爬山开荒,大家体力消耗是比较大的。机关的同志们把粮食省下来支持山上,每人一天也只能吃到1斤小米。为了吃好吃饱,司令部四科长朱早观同志(大革命时代的老同志,年龄较大,体力较差,不能上山开荒)经常关心伙食,他常说:“我是癞痢头跟着月亮走,你们干,我管管吃饭的事。”其实,他帮助解决了不少生活供应问题。开始有些同志按定量分饭不够吃,有点恐慌情绪,伙食委员会针对这种情绪,便不声不响的加了些粮食,使大家感到每天虽只1斤粮还是够吃的,情绪安定了。此后,再多加点野菜,并没有多加多少粮食,也够吃了。在山顶吃午饭,在猎取“野味”方面也有些新奇的创造,我们的总支书记唐济盘同志,看到地里蛴螬很多,又大又肥,在烤干粮的同时,他总是抓一大把放到火里,听到“噗”、“噗”一响,便拿出来吃掉。当时只知可吃,还不清楚里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h3></br> <h3>在艰苦的劳动中,同志们总是情致洋溢,乐趣横生,挖地的同时,不断地讲些笑话。有一天,在谈起有的国家人名都叫什么“斯基”,于是有同志说为什么中国人不可以变变老习惯呢?侯德辉同志顺口说:“绍基同志的名字最好加上‘夫斯’二字,变成绍夫斯基”,说得大家哄然大笑。他回过头来看到正在咧嘴大笑的老张有两颗大门牙,便又开玩笑说:“老张也该换个外国名字,就叫‘牙比山大’吧!”话音未落,大家已笑得前仰后合,老张还击了一句:“你这小子!”尔后,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说是说,笑是笑,逗是逗,可同志们的革命感情确实是无比深厚的,抗战胜利后,同志们你一块、我五毛的凑了十几元钱,帮他到邢台医院,换掉两颗牙齿,解决了他多年说话、吃东西不方便的问题。</h3></br><h3><strong>(四)</strong></h3></br> <h3>经过几个月的奋战,龙王堂山顶孤峰上长出了绿油油的萝卜、土豆,每次间拔菜苗的时候,都请附近农民赶着毛驴上山驮菜,这点小小的无偿支援,换来的却是农民对军队无限的热爱与帮助。菜多了,伙房用不了那么多,我们在龙王堂也办了个养猪场,光是用菜叶,就养了一群大肥猪。到秋后,仅108人的野战政治部,就存栏肥猪100多头,每个礼拜总是杀二、三头大猪。秋后高峰顶上,“象牙白”萝卜一般都是一、二尺长,大的竟长到3尺!几十万斤的萝卜、土豆、小米谷子,堆在场上,看着实在喜人。肉多了,菜多了,小米、豇豆都不缺了,人们的生活完全改变了,一扫头年灾荒造成的那种凄凉景象。这是艰苦奋斗的结果。1943年生产总结大会上,野司、野政单位从生产的收获中,买了些毛巾、袜子,还有笔记本,按每个人的贡献大小,分别发了奖。经过这段生产,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而且,大家的身体也锻炼好了,在这号称“上党天之脊”的山顶孤峰上,几个月来,天天上下,人人都成了业余登山运动员,愉快的完成了生产任务,再没有一个人有那种“行行太行道,一步三叹息”之感。经过生产自救,使大家同农民的感情更深了,对执行党中央、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也更加自觉了,生产、思想都获得了丰硕的成果。</h3></br><h3>1985年4月10日</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75e5Uv3RfdTPxAm8oa5w1A"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