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马义是一家人的骄傲——家里唯一的高中生,本来参加高考完全就是一名大学生。可是马义就是想当一名军人。家里人不同意,马义就闹绝食,父母只能感叹“儿大不由娘”,于是如愿以偿参了军。马义体格好,有文化,肯吃苦很快成了骨干,在军队里表现特别突出,再加上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走到哪里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当地文工团到部队进行慰问演出,一个跳民族舞的姑娘特别抢眼。一曲舞罢大家掌声雷动,整个演出现场都回荡着阳刚气十足:“精彩,精彩,真精彩!来一个,来一个!再来一个要不要?”“来一个,来一个”。姑娘一开始还稍稍有点紧张,但盛情难却,姑娘便大声邀请着:“那好吧,我想让兵哥哥与我合唱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小伙子们登时都鸦雀无声了。场面一度尴尬,这时大家一起起哄,连推带搡的把马义送上了舞台。把个马义羞得脸红心跳,虽然在家里经常听邻居哼上几句黄梅戏《天仙配》。但是对方是个完全陌生的姑娘,怎么能开得了腔呢?</p> <p class="ql-block">好在姑娘功底深厚,经过短暂的磨合,俩人竟然配合的自然和谐。在表演中姑娘的唱功很好的弥补了马义的欠缺。演出结束后不久,姑娘那热情洋溢的书信就飞到了马义的手中。马义一心想当一名好兵,他连姑娘的来信拆都不拆,藏在枕头下面。</p><p class="ql-block"> 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很准时的出现在他们同台演出的每一周。但是马义始终那么自律,直到那个周六,左等右等就是没有让他去领信的通知。起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到通讯处,可是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展示台上空无一物。于是就特别期待下一个周六,一天的六神无主,心里很是失落,于是就把所有的书信打开来,字里行间都是姑娘的深情厚谊,马义被感动得泪眼模糊,他很不安,到底怎么了?半个月过去了?姑娘发生了什么?他更迫切的想找到她,见到她,马义突然很愧疚,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书信,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p><p class="ql-block">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信内也很令人失望。聪明的马义从邮戳中 找到了端倪,他找到了邮局,找到了她家的住址,可是人去楼空,马义好不失落,姑娘因病住院,需要修养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几经周折,多方打听,马义终于见到了姑娘——半年未见,姑娘已经瘦脱相了。但是看到马义的那一瞬,姑娘的眼里流露出欣喜的光芒,病都仿佛好了大半。在马义的陪同下,姑娘吃了生病以来最多的一次饭。家长也很欣慰,于是马义经常到医院陪伴、照顾姑娘。</p><p class="ql-block"> 很快,两人坠入爱河,确定了关系。因为马义是士官,结婚报告也很快被批下来。两人很快结了婚,很快就有了爱的结晶。那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煞是可爱。一家三口回到老家时,没有鲜花,没有笑脸,没有祝福,马义父亲还是比较大度,并且也很热情,但婆婆却不尽然:冷眼相待,恶语相向,气氛相当尴尬。</p> <p class="ql-block"> 好在有个小粉团从中“斡旋”,也是血缘使然,“爷爷”…“奶奶”…甜甜的叫着,这稚嫩的声音融化了他们之间的坚冰,让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父亲把马义叫到书房聊了好久,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也就算了。主要是给孙子庆生,入族谱。最终给孩子赐名马国安。</p><p class="ql-block"> 马义转业在县城上班,妻子异地难以安置,所以在家相夫教子。马国安是长子长孙,在家里备受关注,爷爷奶奶当然更是溺爱到极致,马义有时出差在外长达半年之久。妻子与公婆的教育理念大相径庭,矛盾不断升级,不仅是口舌之争,竟然发展到小叔子们与婆婆一齐动手的程度。妻子本来就娇小玲珑,且有在家是独生子女,那委屈可受大了。但看在马义的情分上,还是忍了。奈何婆婆却是恶人先告状,在马义面前叽叽咕咕、抽抽搭搭。一开始马义是不相信的,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一直确信妻子的人品和性格。但时日益久,马义也就特别反感,想和妻子搬出去住。母亲又唠唠叨叨个不停:“真是搅家星啊!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就喜欢在我儿子面前胡咧咧,现在拐带的马义不听话了,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呀!我的个娘哎!”儿子们都很孝顺娘,不能让一个外人惹娘生气,一顿拳脚相加变成了家常便饭。</p> <p class="ql-block"> 一次马义又跟随领导出差,小夫妻恋恋不舍,一夜无眠,说不尽的相思和留恋。一个小叔子起夜路过哥嫂房间,听说哥哥这次出差又是很长时间,于是乎就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母亲。娘几个一合计就打算趁此机会赶走马义妻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各种找茬,借故把个貌美如花的小媳妇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姑娘再也忍受不了这非人的生活,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抱着孩子就要回娘家。婆婆哪里肯依,一把抢过孙子:“你走就自己走,孙子是我们马家的种,你一个人滚蛋!”边说边像儿子使了个眼色。</p><p class="ql-block"> 姑娘带着一身的创伤一咬牙一跺脚离开了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家,即使儿子哭得撕心裂肺,自己也是肝肠寸断,也只能离去。更可恨的是就在离村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她遭遇了一群小混混的拦截,他们撬开了姑娘的行李箱,抢走了所有的黄金首饰和贵重物品,把她的所有衣物都搜罗一遍,内衣散落一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姑娘真是绝望透顶。这真是一出好戏啊!真是无耻下流到了极致!一位老大爷搀起姑娘,疼惜的说:“孩子,这可不是个良善人家,走吧,走吧,别再在这里遭罪啦!这里有五百块钱,你拿走当路费吧!”姑娘哭着说:“大爷,你我萍水相逢,你可知道,我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这钱我怎么还啊?”“孩子,不用还,马义曾经救过我的命,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啊。一大家子就马义是个好孩子啊!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惜,可惜了!”</p> <p class="ql-block"> 姑娘走了,马义回来了,母亲和弟弟们都在马义面前搬弄是非,把姑娘说的一无是处。儿子见了马义就要妈妈。马义什么也没说,带着儿子就去找媳妇。经过长途跋涉、日夜兼程,到了姑娘家,这次真是人去楼空,姑娘在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后,就出国留学了。至于去哪里,任何人都不知道,在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张满是泪痕的信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眼,娟秀的不能再娟秀的字体,在泪水的浸润下,满是沧桑和心酸。“……我们的爱情始于书信,就让它也以书信的方式终结吧!永别了我最心爱的丈夫和最心爱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马义一下子瘫软在地,他把信笺紧紧的贴在心口,感觉痛的无法呼吸,精神一下子崩塌了。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他就这样永远失去她了吗?“此生再也不见!”</p><p class="ql-block"> “爸爸,妈妈呢?妈妈在哪啊?妈妈怎么不在外婆家啊?他去哪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儿子趴在爸爸胸口摇晃着爸爸的胳膊。好久马义才回过神来,他喃喃着:“妈妈在哪呢?妈妈在哪呢?爸爸也不知道啊!”马义觉得四周都是模模糊糊的,除了抱在怀里的儿子。“爸爸,你怎么哭了,你也想妈妈了,是不是啊?”“爸爸没哭啊,沙子迷了眼,你帮爸爸吹吹就好了。”马义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儿子说。</p> <p class="ql-block"> 马义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父子俩活脱脱一对逃荒的乞丐。母亲止不住的心疼:“我的活祖宗啊,咋变成这样了,都怪那个狐狸精,把你的魂勾走了。”“妈——你就别再说了,行—吗?”马义嘶哑的声音里充斥着无限苍凉。</p><p class="ql-block"> 故事到此也许是不太完美的结局,可时间是如此的不甘寂寞,总是变换花样来充盈你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老二结婚了,老三结婚了。小老四也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父母很着急,大家也很热心的帮着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姑娘,可是马义一个都看不上。眼看着马国安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变老,照料起孙子有些力不从心,母亲越来越着急。这刚一打盹就有人来送枕头了。</p><p class="ql-block"> 小老四有个打幼儿园起就是同学的青梅竹马,直到初中毕业,小老四到县城上高中,女同学上技校才分开。这同学叫张灵,对小老四是死缠烂打,就是一个女汉子,把个小老四纠缠的死去活来。后来小老四就对张灵下了最后通牒:“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娶你的。你再缠着我,我就死给你看!”张灵也是一豪爽之人,她在马家所有人面前大声宣布:“老四,你个死不要脸的,你是个男人吗?你以为我非你不嫁,我呸,我实际上是……”她抱着马义就亲上了:“我是想做你的大嫂!”马义被亲的猝不及防,一大家人都一脸懵,马义赶紧挣扎,挣脱张灵的束缚,张灵紧跟其后:“怎么着,老大,咱俩配成一对如何啊?气死小老四!”马义被追的东躲西藏,后来索性住在单位不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很是欢喜,张灵个子高挑,容貌清秀,关键是家族在本地很有实力。就是年龄小了些。张灵一不做二不休就真的经常到马家来陪着马国安玩,各种零食玩具轮番轰炸,还让马国安喊她小妈妈,马国安自然不愿意:“你不是妈妈,我有自己的妈妈。”张灵古灵精怪,“你有妈妈,所以我才当你小妈妈啊!”母亲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在马义回家过中秋节时,母亲在酒里下了药,在一家人七手八脚一阵忙活把张灵送到了马义的床上。张灵当时才刚刚十八岁,小说都不敢这样写,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p><p class="ql-block"> 一夜翻云覆雨,第二天马义醒来一看,刺身裸体的姑娘还搂在怀里,一向洁身自好的他,看着床单上的血迹斑斑,悔得肠子都青了。本以为做了一场春梦,这该如何是好。张灵也还是个孩子啊!马义直骂自己是畜生,畜生都不如。张灵说出那样话来,不过是气气弟弟,自己都是大叔级别的,怎么可能呢?</p> <p class="ql-block"> 马义都不敢乱动,怕是惊醒了张灵。但又感觉如果张灵醒来又很尴尬,正是纠结不已之时,突然张灵哈哈大笑:“大哥哥,怎么啦,你还害羞,咋地,你还想跑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可抓住你了。”说着又缠上了马义。弄得马义很不好意思。他可是除了马国安的妈妈谁也不放在心上的,这辈子也没有再结婚的打算。张灵似乎听见了马义的心声:“大哥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她,可是我不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咱就一拍两散,我绝不纠缠。”</p><p class="ql-block"> 张灵如此洒脱,倒把马义整不会了。是的,自己本想为妻子守身如玉,可怎么会把持不住了呢?张灵怎么就爬上自己的床呢?从她的言谈中可以看出,张灵也不会如此下作……</p><p class="ql-block"> 张灵利索的收拾好自己悄悄离开了。马义很是懊恼,自责。身为一名退伍军人,退伍不褪色,自己可是太龌龊了,真不像个男人,何况自己还是一个父亲。</p><p class="ql-block"> 张灵果然很久没有出现,三个月后的一个凌晨,手机收到一则短信。“大哥哥,我怀孕了,双胞胎,我好高兴,我好想把他们生下来,你要不要啊?”这短信显然来自张灵。马义一下子睡意全无,天啊,怎么这么巧啊?张灵也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让她当未婚妈妈呢?马义马上回复:“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结婚,先结婚再恋爱生完孩子,你到结婚年龄了咱们再领证。但是我们还是先见家长,看看你父母的意见。”电话打来了,张灵迫不及待的欣喜溢于言表:“当然我先和父母坦白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们很相信你的人品,也很高兴你做他们的女婿……”张灵喋喋不休,叽叽喳喳个没完。</p><p class="ql-block"> 马义内心还是很挣扎的,他感觉不可思议,自己就这样背叛了妻子,背叛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可又不愿伤害张灵,只能接受这“仨小孩”了。</p> <p class="ql-block"> 该有的体面都给了,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因为张家的缘故,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马义父母当然很是高兴。母亲暗暗得意,这个儿媳妇娶的真值!</p><p class="ql-block"> 张灵就是个孩子,比起妻子来,就显得任性刁蛮很多;张灵就是个孩子,有孕在身,又是双胞胎,啥啥不懂,照顾起来就费事很多;张灵就是个孩子,她怎么会侍奉婆婆,一起生活久了自然就招母亲嫌弃。马义经常忙得焦头烂额,还常常两头不讨好。但看着张灵那么辛苦,他也是很心疼。“十月怀胎”——字字重千钧。有时张灵会撒娇,“太辛苦了,不生了!不生了!”马义只好耐心哄着她,“双胞胎,多好玩啊,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就是我不在你身边,他也可以代替我陪着你!”其实马义咨询过医生,张灵如果流产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他怎么敢怎么舍得让张灵做流产手术呢?</p> <p class="ql-block"> 终于,张灵卸下了包袱,果然双胞胎——俩儿子。张灵父母特别高兴,他们和马义一起照顾孩子们。幸福的生活就是如此吧,时间飞快,两家人决定给孩子们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看着张灵对待马国安像亲生儿子一样,马义由衷的高兴,感谢。张灵小小年纪真是胸怀大局。太了不起了。他觉得自己上一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这么幸运——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女孩。他加倍努力工作,要给张灵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他要做他们永远的守护神。</p><p class="ql-block"> 打发一家人睡下,他要和父母兄弟一起坐会儿,聊聊天,感谢一家人今天为自己一家子忙活了一整天。而父母兄弟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认为马义在和他们算账,就想霸占所有的礼金:父母说,这次收到的礼金要全部交给他们,他们要留着养老;弟兄们说,这个钱应该平分,因为哥哥和张灵的婚事是他们一手促成的……</p><p class="ql-block"> 马义脑袋嗡嗡的响,他问家人:“什么是你们一手促成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妈,你知道怎么回事吗?”</p><p class="ql-block"> 老三喝的有点高,他就把家人合谋撮合马义和张灵的事情竹筒倒豆子,抖落的干干净净。老三还在说:“母亲以为张灵家有陈底哦,以后她们家的钱都归你,我们全家都可以沾沾光,这点小钱算什么……”</p><p class="ql-block"> 马义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量,他太失望了,一家人都在算计自己,又感觉对不起张灵,一家人把张灵当成了摇钱树,一家人怎么能这样毫无廉耻,没有下限呢?</p><p class="ql-block"> 马义很是难过,感觉很悲哀,一家人让他失去最心爱的姑娘,一家人让儿子从一岁半就失去了母爱,一家人把张灵当作猎物,一家人让自己变成了卑鄙无耻之徒……马义需要冷静,他一刻都不想和他们呆在一个屋檐下,又感觉无法面对张灵和孩子们,他开着车冲了出去,好巧不巧,迎面驶来一辆斯泰尔大卡车。当他发现已是来不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