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父爱（八）

海上明月

正月初六这天。阿豪开着车把玲玲和豆豆又接到北京了，正月初十一过，老吴所在的水泥厂也开工了，新一年的劳碌又开始了，一切又恢复了常态。老吴依旧是按时上班，上班以后还是出水泥，装车，干着比牛马都累到苦力活儿。从去年起，老吴就感觉到体力大不如前了。今年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各项机能进入下降阶段了。老吴大致算了算，还有五万左右的债务没有还。现在楼房也有了，去年玲玲又出钱给装修出来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入住了。自己现在再没有其他大的花销了，挣的钱除了维持他与老婆的基本生活外，其余的全部都能还债了。咬咬牙再受上两三年，争取把饥荒全部还完。等把这山一样的债务一还完，生活就变得轻松了。老吴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是曙光在前头了。 就在老吴计划两三年内还清全部债务，然后就过无债一身轻的惬意日子时，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六月底，老吴所在的这个水泥厂，也因为污染严重，被关停取缔了。烘干窑，大磨机，变压器等设备全部被拆除了，这个老吴打了十三年工的企业，就这么也倒闭了。包装上的伙计们也散伙各谋出路了，老吴失业了。 老吴虽然暂时没有了工作，但此时老吴的心态，跟那年刚下太原来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个时候的老吴，孤身一人，两手空空的来到太原。不仅背负着十几万的巨额债务，而且玲玲正上小学，老吴不仅要偿还巨债，还要养活一家人，供玲玲上学。那时的老吴，完全可以说是压力山大。但现在的老吴，不仅女儿有了份好工作，而且自己县城又有了楼房，债务也只剩下区区四五万了。这些债务对于老吴来说，虽不能说可以忽略不计，但也没多大压力了。把这些债务一还完。老吴就彻底轻松了。所以虽然水泥厂倒闭了，暂时没了工作，但老吴并不着急也不发愁。老婆兰兰也劝老吴，干脆在家好好歇歇几天，再慢慢找工作吧。自从来到太原后，老吴几乎就像牛马一样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一干就是十三年。老吴确实感到有点儿身心俱疲了。既然老婆劝他歇上几天，那就干脆借上水泥厂倒闭的这个机会，好好歇一歇吧，先歇上他半月二十天，再慢慢找工作吧。 玲玲妈依旧每天到小区的广场上，和那些退了休的大妈们跳广场舞。跳完舞便跟她们吹嘘自己女儿的优秀，女婿的能干。开始的时候玲玲妈一夸自己女儿怎样怎样的优秀，怎样怎样的孝顺，工作怎样怎样的好。那些大妈们满眼都是羡慕嫉妒的神色，但时间一长，这群女人们就象听厌了祥林嫂讲阿毛的故事一样，别说羡慕嫉妒了，心里面连一丝波澜不起了，只应付似的“哦哦”几声。这种情况下，玲玲妈未免感到有点扫兴。于是就闲聊上几句，就离开这群老太太们，又到那群老太太们那儿，乐此不疲的继续给人家讲自己女儿的故事。虽然大部分老太太们，对她的讲述反应平淡，但玲玲妈仍从宣传自己女儿的优秀中，得到了一种幸福和满足。 玲玲爸一般不到广场上去，因为平日里在水泥厂上班，他跟那些退了休的老头们也不大熟识，每天玲玲妈跳广场舞走了以后，老吴一般是坐在床上，看会儿电视，到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就步行出小区，到马路上溜达溜达。一边溜达一边留意路边广告栏里，看有没有招工信息。招工信息倒是经常有，但大多数工资都不高，达不到老吴的心愿。 老吴每天就这么晃晃悠悠，溜溜哒哒的，十多天就过去了。一天他又在街头溜达，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老吴拿出来一看，是女儿玲玲打过来的。玲玲在电话里跟他说道：“爸，我妈说你在的那个水泥厂倒闭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 老吴心里暗暗责怪老婆真是多嘴。这件事告诉女儿干嘛，又不是再找不到工作，何必让女儿再为自己操心呢？于是安慰玲玲道：“玲儿，你别为爸的工作担心，爸找份工作并不难，招工的信息多的是，爸只是想找份适合爸的，而且挣钱也比较多的，并不是找不到份工作。” 玲玲说道：“爸，你暂时先不用着急找工作，就在家好好歇上几天吧。你要是觉得在家无聊的话，就到北京玩几天，我和阿豪带着你去故宫，八达岭长城，香山，北海公园等风景名胜处好好游玩游玩。” “不用了，玲儿，爸去了北京，少不得又给你们添麻烦。”老吴不忍心打搅女儿的生活。 “添啥麻烦呢？”玲玲不高兴地说道，“爸，你说你都五十多岁了，到过几个中国的大城市？游览过几处名胜古迹？爸，你不能整天就知道受苦受苦，也要学会享受生活。来吧，到北京来玩上几天，你看我妈来不，要来的话，就和我妈一起来，我把票给你们买好。〞 老吴还想再说啥，玲玲不容置辩地对他说道：“爸，就这么定了，你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你们哪天来，我和阿豪去车站接你们！“ 老吴见玲玲口气这么坚定，知道如果不去的话，女儿肯定会不高兴的。于是答应道：“玲儿，那我回去和你妈商量一下，看她去不去，要是去的话我们就定个日子，你妈如果不想去的话，爸就一个人去。〞 “那好吧，商量好了，你们告诉我，我好给你们买票。” 玲玲挂了电话后，老吴心想，既然玲儿想让自己去北京玩玩，那就去一趟吧。玲儿在北京连上大学带工作也差不多有八九年了吧，自己就是送女儿去大学报到那回去了一趟北京，后来就再也没去过。虽然玲玲也说过多少回，让他有空去北京玩玩，但老吴哪里有空儿呀，所以一直也没去。这回借还没找下工作的机会，就去上一趟吧，顺便也看看女儿。 主意打定后，老吴中午回到家，在吃饭的时候，就跟玲玲妈商量这件事，玲玲妈身体比较虚弱，又晕车，最发愁坐车出门，而且她这体质，去了北京也不可能去那些风景名胜处旅游，所以她不打算去，让老吴一个人去就行了。老吴也不勉强她，给玲玲发了条信息，告诉玲玲她妈不想去，就他一个人去就行了。玲玲也知道她妈的身体状况，也不勉强，回信道：爸，那就你一个人来吧，我把票买好后会告诉你的。到时你把身份证拿上，直接来就行了。我会到车站接你的。 晚上玲玲便把票买好了，发到了老吴微信上。老吴一看日期是后天的正好是星期六。玲玲在微信里嘱咐老吴，提前把行李准备好，后天去太原南站坐车，早点起身，别误了车。 到了出发这天，性急的老吴生怕误了火车，不到六点就起来了。倒了三趟公交车才到了南站。过了安检，进了候车室，一看表，还不到九点，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老吴心想来早了，离发车还早着呢，干脆再迷糊一会儿吧。于是把行李放在身旁的座椅上，用一只手按着，靠着另一张座椅的靠背，闭上了眼睛。迷糊了一会儿，一睁眼，看见许多人都离开座位到检票口排队了，老吴一惊：检票了吗？当他看到检票口上方电子屏幕显示的检票车次时，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乘坐的这趟。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老吴乘坐的这趟高铁检票了。老吴手里紧紧攥着身份证，夹在如潮水般缓缓流动的旅客人群中，顺利的通过了检票口。出了站，从三站台登上高铁。老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看还是个临窗的。老吴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第一次坐高铁的他，好奇的打量起车上的设施来，不禁为高铁干净整洁的环境，和豪华的设备而惊叹。 高铁启动了，老吴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车窗外的风景。一开始，窗外的景物只是缓缓的向后移动。随着列车的加速，车外的景物移动地越来越快，后来就变成了飞逝而过。老吴看到车过道口上方的那个速度显示屏上显示着：290Km|h，惊叹道：乖乖，已经达到290迈了。老吴年轻的时候也骑过摩托车，他们村附近有一座飞机场。有一回老吴和几个朋友骑着摩托车专门去飞机场跑道上飙车。老吴至今还记得，当时他把摩托车的速度飙到了100迈。风在他的耳边呼呼的响，眼睛也几乎睁不开了。衣服的衣领打的脖颈生疼。后来老吴赶紧把速度降了下来。那才100迈呀。也就是每小时100公里。现在列车的速度，已经接近每小时300公里了，可是行驶的却异常平稳。如果不看窗外那一闪而过的景物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到列车是在高速行驶中。老吴心里暗暗赞叹，中国的高铁就是牛。 几个小时后，列车便到达了北京西站，老吴拎着行李包，紧随着旅客人流出了站。 站在站前广场上的老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他赶紧给女儿发视频：“玲儿，爸出站了，在广场上呢，你在哪儿呢？”视频中的玲玲脸上带着一种焦急的神色问道：“爸，你在南广场还是北广场呢？”老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南广场还是北广场：“玲儿，我也不知道是南广场还是北广场，你等等，我问一下。”老吴问了他身旁的人，人家告诉他这是南广场。 “玲儿，在南广场。” “爸，我不是告诉你下了车出北广场吗？我们在北广场接你，你怎么到南广场了？” 老吴这才想起玲玲好像这么吩咐过，但是出占站时他早忘了，盲目的跟着出站的人流就到了南广场。 “爸忘了，出站时跟上人家前面的人就出来了。〞 “那你就在那儿等着就行了，我们马上就过去了。” 老吴也不敢乱走动，就站在站前广场上，老老实实的等着玲玲来接他。过了一会儿，老吴看见玲玲的身影了，兴奋地一边挥手一边叫道：“玲儿，爸在这儿呢！”玲玲走过来时，对女儿一向很细心的老吴，忽然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像正月里在家时那么红润好看了，看上去似乎带点憔悴。于是心疼的问道：玲儿，爸看你脸色有点儿不如家里时好看，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这几天公司业务比较多，加了几天班，没事的，爸，你不用惦记我。”玲玲用平静的语气安慰爸爸。 “爸知道，现在哪个单位也避免不了加班，但是玲儿，加了班以后可得注意休息，饮食上要加强营养，鸡蛋牛奶肉要多吃点儿。” “我知道，爸，走吧。” “阿豪呢？他怎么没来？” “他在广场前面的车里面等着呢，不敢离开，怕警察给贴罚单。” 老吴跟着玲玲来到停在广场前面的阿豪的那辆大奔跟前，阿豪下了车跟老吴打过招呼后，先把后备箱打开，把老吴的行李放进去。然后开了后面的车门，玲玲和老吴都坐在了后排。老吴感觉阿豪跟自己打招呼似乎不象以前那么热情了，而且眼神也有点闪烁不定，好像害怕自己似的。老吴心里有点疑惑，怎么了？难道俩人闹矛盾了？继而又安慰自己，没事儿，凭阿豪对玲儿那么好，俩人怎么可能会闹矛盾呢？肯定是自己敏感多疑了。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阿豪专注地开着车，却不像第一次见到老吴时那般谈笑风生，高谈阔论。虽然也不时的跟老吴说上几句话，却一直没回过头来。似乎有点儿不敢直面老吴，而玲玲虽然对父母很孝顺，但毕竟是两代人，平时跟老吴的话就不多。今天更是好像有心事似的，跟老吴说的话更少。老吴心里的疑团更重了，难道俩人真的闹矛盾了？但是在车上，老吴又不好开口询问。 车开到玲玲的出租屋，阿豪殷勤地帮着老吴从后备箱中，取出行李包，拎到屋内。正在沙发上睡懒觉的豆豆，一见玲玲他们进来，嗖的跳下沙发，摇着尾巴过来迎接他们。还时不时的蹭着玲玲的裤脚。玲玲一把抱起豆豆，很温柔的在它胖嘟嘟，毛茸茸的脸上亲了几口，说道：“豆豆，你看谁来了？快叫姥爷！”老吴笑着对玲玲说道：“你可真把豆豆当成亲儿子了。”玲玲撒着娇说道：“它就是我的亲儿子嘛！” 阿豪把行李包放到沙发跟前，老吴打开包，从里面取出给玲玲和阿豪带来的山西土特产：一小袋儿沁县小米，一箱子定襄蒸肉，还有几斤同川酥梨，阿豪问玲玲：“玲儿，咱带叔外面吃点饭呢？还是就在家做呢？” 玲玲说道：“冰箱里啥都有，就在家里做吧。” 阿豪热情地对老吴说道：”叔，你一路车马劳顿的，累了吧？坐沙发上好好歇歇，我给你做饭去。”又对玲玲说道：“玲儿，不用你动手了，连着加了几天班，你也乏的很，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饭做好了我叫你。” 玲玲懒洋洋的回道：“那就你做吧，我睡一会儿。” 见此情景，老吴心想：俩人也不像闹了矛盾呀，可能真是自己多疑了。便也劝玲玲：“玲儿，要是加了班，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爸，那我就睡觉去了，暖壶里有水，你要喝的话就自己倒吧。”玲玲吩咐完老吴，又对抱在怀中的豆豆说道：“豆豆，跟妈妈一块儿睡觉去。”说完便进了卧室。 阿豪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老吴坐在沙发上打量起玲玲租的这个屋子来。这是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老吴估算顶多六十来个平米，屋子收拾的很干净，窗明几净的。心中思付道：在北京像这样的房子，一年房租至少也得四五万，玲儿，你一年能挣多少钱？租这么好的房子？租个单间不行吗？ 老吴进了厨房，想要给阿豪打打下手，阿豪死活不用老吴帮忙，让他到沙发上歇着就行了。老吴无奈，只得躺到沙发上打起盹儿来。 饭做好了，虽然不是很丰盛，但连凉带热也有六个盘碗，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虽然阿豪也在寻找着话题跟老吴搭讪，但老吴感觉他的兴致不是很高，而且他的眼光始终不敢跟老吴的眼光接触，就像心里有鬼似的。 吃过饭后，玲玲让阿豪开车带上他爸，看到哪个旅游景点玩一玩。阿豪说道：“玲儿，北京大多数的旅游景点都得预约，你给叔预约了哪个景点了？” 玲玲恍然大悟道：“我都忘了这茬了，爸，你想去哪儿玩玩？我给你预约上。” “我就到故宫和天安门广场上转一转就行了。” “叔，既然来了，就把北京的景点多转上几处吧。香山，长城，圆明园，颐和园，故宫，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军事博物馆等都转一转。”阿豪给老吴建议道。 “不用不用。就到故宫，天安门广场看看就行了。” 玲玲拔弄了一会儿手机，对老吴说道：“爸，明天我陪你去天安门广场和毛主席纪念堂看一看，完了再到圆明园和颐和园游览游览，后天我上班了，就不能陪你了，让阿豪带你去香山，长城好好玩玩，故宫军事博物馆，天安门城楼，我预约到了下个星期六，到时我陪你好好游览游览。” “玲儿，爸不住那么长时间，住上个三四天就行了。故宫天安门城楼的预约你就取消了吧。” “爸，既然来北京了，就安安心心住上几天，好好玩玩。今天下午就哪儿也别去了，在家好好歇一歇，明天我们先去天安门广场和毛主席纪念堂，你先到我床上躺着睡会儿吧。” “爸就在沙发上吧，你也再睡一睡吧，加了好几天班，一定要把身子歇过来。”老吴关切的对女儿说道。 “那你就在沙发上睡会儿吧。”玲玲从卧室里面抱出一床被子，放到沙发上：“爸，你把这床被子盖上，好好歇一歇，洗澡吗？卫生间里有热水。” “一会儿临睡前洗吧。我先躺一会儿，坐车坐的有点乏了。”老吴拉开被子盖在身上，躺在沙发上，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阿豪说道：“我真羡慕叔，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有时一整夜都睡不着，心里压力太大。” 　　玲玲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阿豪握住玲玲的手，亲切的安慰她：“铃儿，你别老想那事儿，我告诉你，没事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别有什么心理压力，走，回卧室咱也歇一会儿吧。“边说边拉着玲玲的手进了卧室。 老吴睡醒一觉，看看窗外，天已经快黑了，他正想起来上趟卫生间。听见卧室里阿豪小声问玲玲：“玲儿贷款的事，你没告诉你爸吧？” “没有，告诉他那不是给他增添压力吗？” “玲儿，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咱们这不是每月都按时还着吗？” “阿豪，我没什么压力，我相信你。七点了，我爸也快睡醒了吧，咱们准备做晚饭吧，今晚你还回吗？” “今晚我回吧，叔来了，你们父女俩好好聊一聊。” 卧室的门拉开了，阿豪和玲玲走进客厅，老吴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心里疑惑的想：什么贷款？谁贷的呀？难道是玲儿？贷了多少呀？这些问题在老吴心里结成一个谜团，他决定等阿豪走了以后，好好问问玲玲，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阿豪和玲玲进了厨房，忙碌着做饭时，老吴假装才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故意大声说道：“哎呀，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天都快黑了。” 玲玲在厨房里问道：“爸，您醒了？” “醒了，睡了一大觉，人老了，精力也不行了，总是犯困。” “您到卫生间洗洗脸，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好。”老吴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卫生间。 晚饭很简单，小米稀饭，主食是蒸馍，一个现拌凉菜：黄瓜猪头肉，和一碟老咸菜。此外还有中午吃剩的几个菜，热了热。 吃饭的时候，气氛仍然不是那么热烈。阿豪寻找着话题跟老吴搭讪，眼睛仍是闪烁不定的，不敢正视老吴。老吴心里也有个谜团，不知道阿豪刚才跟玲玲说的那个贷款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好直接问阿豪，想等到阿豪走了以后问问玲玲。因为心里有事，所以阿豪跟他说话，他也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吃过饭后，阿豪帮玲玲收拾了饭场，玲玲洗了碗筷后，阿豪略微坐了一会儿，便要准备回家。临走时问玲玲：玲儿，明天我几点过来，接你和叔叔去天安门广场？” 玲玲说道：“阿豪，你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如果有事的话，就先办你的事去。天安门广场我陪着我爸去就行了，后天我上班就没时间了，你如果能的话，就陪我爸去长城和香山游一游。” “好吧，玲儿，那我明天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处理，后天我陪着叔去香山和长城好好游玩游玩。” “嗯。”玲玲点点头，“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阿豪走后，玲玲对老吴说道：“爸，洗个澡吧，热水器里有热水。”老吴正想问问玲玲，阿豪说的那个贷款是怎么回事，见玲玲劝他洗澡，心想那就洗完澡再问吧。 玲玲进了卧室。豆豆也迈着四只小短腿，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跟了进去。老吴脱了外面的衣裤，只穿个秋衣秋裤进了卫生间。 老吴洗完澡出来，见玲玲正蹲在猫砂盆前，给豆豆清理大小便。 玲玲见老吴出来，说道：“爸，你下午睡一觉了，现在肯定不瞌睡了吧？开了电视，看看电视吧。” “玲儿，不忙着看电视，爸想问你件事。” “啥事呀？”玲玲把豆豆的粪便装进一黑色塑料袋，放在了门口，以便明天出门时捎出去丢垃圾桶。 “玲儿，爸刚才听见阿豪跟你说什么贷款的事不要告你爸，这是怎么回事？谁贷款了？” 玲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打颤：“爸，你，你啥时听阿豪这么说的？” “就刚才，吃饭以前，我听见阿豪在卧室里跟你说的。玲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爸？今天我发现阿豪的眼神也不对劲儿，闪烁不定的，一直不敢与我正视，有啥事你就跟爸说吧。” 玲玲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爸，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就告诉你吧，阿豪的公司资金周转上遇到点儿困难，他就…就从银行贷了一笔钱……” “贷了多少？” “一…五，五十万！”玲玲的神情显得特别紧张。 “就贷了50万？“老吴似乎有点不相信，追问道。 “嗯，就五十万。”玲玲垂下头，不敢看她爸爸。 “那怎么还怕爸知道了呢？不就五十万的贷款吗？.” “爸，五十万呢！这是小数目吗？而且还有利息。我们不想让你知道，是怕你除了啥忙也帮不上，还得替我们担心。我们俩本来压力就够大了，不想再给你也添加上压力。爸，你既然知道了，千万别跟阿豪说，就当你一直不知道这回事，他今天在你面前表现的不自然，就是怕你知道了这件事责怪他。 老吴想想女儿的话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长大的，没有经过什么挫折。忽然肩上压上50万的贷款，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呢？ 老吴握住玲玲的手，轻声安慰她：“玲儿，你和阿豪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现在哪家企业没有贷款呢？经营企业贷款是很正常的，只要好好经营，把企业管理好，让企业走上良性循环，这点贷款肯定能还了。” “我也是这么安慰阿豪的。阿豪也怕我有心理压力，所以我们俩人互相安慰，互相支持。爸，这件事您别跟任何人说，包括我妈，你也别为我们担心，你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干活干活就行了，就当没有这回事。” “爸不担心，担心也没用，又帮不上你们啥忙，你也告诉阿豪，让他踏踏实实的好好经营公司。公司经营好了，盈利了，还用发愁几个贷款吗？” “爸，你放心，这个我懂，我会跟他同甘苦，共患难，风雨同舟的。您看会电视吧，我就不陪您了。” 玲玲进了自己的卧室，老吴无心看电视，心里思付道：我和玲玲妈都希望玲玲找个体制内的男朋友，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收入稳定，旱涝保收，生活有保障。亲朋好友们给介绍了那么多，有教师，有公务员，还有大型国企上班的，这些都是有稳定收入的，可玲儿跟人家见个面或加个微信都不愿，偏偏就爱上了阿豪，这么个开公司办企业的。唉，创业也不是不好，可必竟风险太大，老吴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凭着阿豪对她爱的这么深，假如阿豪公司破了产，阿豪变成穷光蛋一个，玲玲也不会离开他的，肯定会选择陪他一起过苦日子。想到这儿，老吴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心里面暗暗祷告：阿豪，你可千万要把公司经营好，别让玲玲跟着你吃苦受罪，你要对玲玲负责任，一定要让玲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