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在武汉的一个铁路单位工作,当时单位有一千三百多人,除了几十个外地人外,其余都是武汉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基本上是在“骂”中进行的,初入社会的我对武汉人之间交流惯用语——“汉骂”十分反感。</p><p class="ql-block"> 那时,大街小巷,“个斑马”“老子”“个婊子”等等不绝于耳。其实,这个“汉骂”并非只在陌生人之间或吵架时用,更多的是朋友日常交流时说的最多,不乏有儿子对父亲说“老子要不是看到你是老子的老子,老子早就对你不客气……”。</p><p class="ql-block"> 武汉人用“汉骂”对熟人打招呼认为是亲切、时髦、“玩味”,不带这些“渣滓”似乎不潇洒,甚至被认为“怂”,所以满街的“汉骂”笼罩着整个城市。</p><p class="ql-block"> “汉骂”确实有损武汉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形象,到过武汉的人无不认为武汉人的素质差。但仔细品味,“汉骂”只是一种说话习惯,朋友之间的“汉骂”丝毫没有谩骂之意。</p><p class="ql-block"> 其实,朋友之间交流开口闭口以“老子”自居,就相当于“我”自称;“个斑马”则是对别人意见的否定;“个婊子养的,几过瘾哦!”是对某个事情的惊喜和感叹;</p><p class="ql-block"> “个婊子养的,真是掉的大!”表示对某个事情的愤慨和遗憾。如此这般,语气里丝毫没有骂对话者之意。</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们单位有个女司机,长的人高马大,十分泼辣,心肠蛮好,人缘不错。她曾经开过好几年公交车,说话带的“把子”圆而又圆。那个年代,人们听她“汉骂”感觉是一种享受,否则还觉得不过瘾。她讲故事不“汉骂”似乎缺少一点什么,听起来感觉乏味,不精彩。她在众人的心目中是个骂得很幽默的女人,大家喜欢和她交往就是冲着她的无拘无束的“汉骂”。</p><p class="ql-block"> 三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女司机已近古稀之年。今天我在大街上偶遇她。她穿的很时尚,带着一副眼镜,精神抖擞,全然像一个知识分子。她老远就认出来了我,操着普通话和我打招呼,我感到十分诧异,鸡皮疙瘩顿起。交谈中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昔日的“汉骂”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很纳闷地问她:“现在不像以前那样说武汉话了?”,她说:“这些年社会发展太快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变得有礼有节,再像过去那样咋咋呼呼的,有失大雅。”她嫣然一笑,温文尔雅。</p><p class="ql-block"> 的确,漫步武汉街头,特别是公共场所,讲普通话的越来越多,似乎占据了大半壁江山。如今讲普通话不再是外地人的专利,本地人也跟着讲普通话,即使说武汉话也很少听到“汉骂”的,特别是武汉年青一代没有几个会“汉骂”的,“汉骂”大有“失传”的味道,这使得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汉骂”逐渐失去了生存的温床,文明由此自然而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