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早期校园的建设者与守护人

更深的蓝

　　2013年的深秋时节，武大120周年校庆之际，我回到曾经求学的珞珈山校园，参观校史馆，了解有关历史。

　　坐在樱顶的台阶上，凝望着老斋舍、理学院、工学院等蔚为壮观而又古香古色的早期建筑群，心潮澎湃，令人赞叹！心想应该了解有关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吧，可回来后忙于琐事而淡忘了。

　　2023年秋，武大130周年校庆时，我又回了珞珈参访，匆匆忙忙又淡忘了。

　　前几天，我再次回珞珈，赏樱花，游走于美丽的校园里，看着那些绿瓦灰墙的老建筑，又想起要完成的心事。

　　武大的历史可上溯到1893年晚清重臣张之洞创办的自强学堂，这奠定了武大的历史根基。后来学校不断赓续，1928年国民政府正式定名为国立武汉大学，新中国成立后更名为武汉大学。

　　百年名校，栉风沐雨，人物辈出。与武大有关的历史人物灿若星河，如：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李达、陈潭秋、罗荣桓，还有蒋介石等。他们家喻户晓，无须赘述。在此，只想说说与早期武大校园有关的一些人和事。

　　王世杰（1891–1981），字雪艇，湖北崇阳人，是国立武汉大学首任校长，也是中国近现代著名的政治家、法学家和教育家。他主持了武大珞珈山新校区的规划建设，推动武大成为民国时期“五大名校”之一，而被誉为“武大之父”。

　　王世杰先生后任国民政府教育部长、外交部长、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中央研究院院长等职。位高权重的他始终以学者和教育家的身份自居。临终前他遗嘱：墓碑上刻“前国立武汉大学校长王雪艇之墓”，可见其对武大的深厚情感。

　　武大也未曾忘记自己的老校长。2003年武大110周年校庆时，王世杰校长的雕像在樱顶揭幕，守望着他热爱的校园。

　　李四光（1889-1971），著名地质学家。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聘任李四光、叶雅各等名士筹建国立武汉大学。李四光骑着毛驴实地勘察，相中东湖之滨、山丘起伏的珞珈山和狮子山一带，为武大的风水宝地。从此武大校园弦歌不辍，人才辈出。

　　凯尔斯（F.H. Kales），美国建筑师。上世纪三十年代，他主持设计武汉大学早期标志性的建筑群，如老图书馆、文学院、法学院等。它们融合中西风格，既有中国传统宫殿式屋顶，又采用西方罗马式、拜占庭式结构。

至今这些建筑依旧坚固完好，是武大校园巍峨壮观的风景线，也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沈祝三（1877-1941），宁波商人，中国近代建筑史上的重要人物，武汉大学早期建筑的主要承建商。他承建的工程包括文、法、理、工学院大楼、图书馆、体育馆、学生宿舍等，预算造价约400万银元。

　　工程启动后，他才发现漏估了开山筑路等费用，加之1931年长江洪水及全球经济危机导致建材价格暴涨，导致工程巨亏24万银元。双目失明的他，抵押家产继续修建，并坚持“不主动提价、不拖欠货款、不拖欠工人工资”的“三不原则”。

最后，他还无偿建造水塔和水池等配套设施。校园建筑的施工质量至今仍为建筑界所称道，可他却债台高筑，高达100万银元。

　　1941年，终于还清债务而一贫如洗的沈祝三在汉口去世，享年64岁。

　　沈祝三说过：“我给洋人盖了一辈子房子，今天，我要给国家盖一所最好的学校。”这种爱国情怀、职业操守和诚信意识，已成为武大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如武大校友所言：“他留下的建筑，是记录其高尚人格的不朽丰碑。”

双目失明的沈祝三还在宁波家乡捐资助教。甬剧《筑梦》和纪录片《世纪遗珍》等均以沈祝三的事迹为原型，以弘扬其精神。

　　武大校园被誉为“中国近代唯一完整规划且一气呵成的大学校园建筑群”，被蔡元培先生赞为“国内最漂亮的大学建筑”。这有沈祝三先生的不朽功绩。

　　汤商皓，武大早期校园的守护者。1938年日军占领武汉，并将风景如画的武大校园作为中原日军司令部，而武大被迫西迁四川乐山。

危难之际，汤商皓受命于王校长，担任“珞珈山校产保管委员会”负责人，留守武汉。他组织人员转移和保存遗留的图书和实验仪器设备等学校财产，并不顾危险多次与日军高层交涉周旋，说明武大校园的建筑和文化价值，成功说服日军将部分校舍划为“文化保护区”而免遭毁损。

　　贫困潦倒的汤商皓时常冒着风险回武大校园实地看看，详细记录日军占用期间的校园状况，包括校舍和建筑的损毁、日军的部署等。这为战后追责和修复校园提供了重要依据，也为1946年武大回迁并恢复教学做出了重要贡献。

　　汤商皓的功劳有其日籍夫人铃木光子的一半。汤商皓在东京帝国大学深造期间，与志趣相投的铃木光子自由恋爱并结婚，育有两子。七七事变后，汤商皓学业中断，光子带着幼子追随丈夫回到武汉。这体现了她对丈夫的热爱，对家庭的忠诚与担当。

武汉沦陷后，汤商皓因留守护校被日军逮捕。铃木光子以日本侨民身份出面交涉，成功说服宪兵释放汤商皓及其同事。她利用日籍身份，多次协助丈夫与日军高层交涉，促成日军承诺保护武大校园。她还积极参与难民的疏散和赈济工作。

　　所幸的是南京大屠杀式历史悲剧没有在武汉重演。1945年日本投降后，汤商皓因国民政府征召赴台参与对日事务，而光子则作为日侨被强制遣返日本。离别时，她剪下一绺头发给留在湖南的幼子作纪念。返日后她思念家人抑郁成疾，不久在东京病逝，年仅34岁。而其后代30年后方知她早已去世消息，不禁令人悲叹。

　　在武大一百多年的历史上，还有许多仁人志士为校园的建设和学校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饮水思源，他们的功绩应该被后人所铭记。

令人欣慰和可喜的是，以陈东升、雷军、阎志等为代表的新一代武大人，传承和发扬了他们建校、护校和爱校的光荣传统与精神，，修建了万林艺术博物馆、雷军科技楼和卓尔体育馆等一大批现代化的建筑。它们与早期的建筑群交相辉映, 为武大增光添彩。

如此美好的校园是珞珈学子温馨的心灵港湾和精神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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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3.27柳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