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永远不会忘记！2024年4月8日（农历二月三十）午夜，冰冷的月光透过窗边，洒在父亲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余光。凌晨三点三十分，父亲在我们的身边，手便渐渐变冷，然后安详地闭上眼睛，没留下一言半语，就离我们而去……</p> <p class="ql-block"> 1939年6月11日（即农历四月二十四寅时），父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村家庭。祖父母没有半毛田地，生活十分艰辛。父亲说，他记忆里，家中除了贫寒，就是饥饿。作为长子，他从八岁开始，不仅要做家务，还要到外地求学。每天天未亮，他就穿上布鞋，背着几斤米，步行到高庆村一所叫宾兴的小学读书。那时候，为节省开支，经常吃两个红薯或芋头，就算一顿中餐或晚餐。后来，他到米场初中读毕业后，当上了小学老师，生活才慢慢有一点起色，但1959年至1961年，国家遇上三年特别困难，为解燃眉之急，国家把老师下放回家务农以缓解财政困难。这样，父亲又捲起裤脚，重当农民操起种田旧业。当时他是村里少有的具有初中毕业文凭的“知识分子”，所以回生产队后受重用，当起了会计。为补充日常开支，晚上他跟祖父学用祖传的道教做法事，常常到三更半夜才能休息，生活有艰辛就可想而知了。</p> <p class="ql-block"> 在那些物质匮乏的年代，除了过节，平时能吃上一次肉，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为了改善生活，每到圩日，父亲总想方设法为我们弄一些好吃的，让我们解解馋，于是，他就瞅准沙坡街日临散圩时，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街上，买一些杀猪师傅卖剩的肥猪肉或猪大肠回家。然后用热水反复烫洗，想尽办法消除异味。我们吃时虽然闻到味道不一样，但都默契不说破，生怕伤了他的自尊。</p> <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国家拨乱反正落实政策，让当年因困难时期下放的老师重返教坛。从此，父亲又开始重执教鞭，用教书所得的微薄的工资，改善我们的生活。他刚回当老师时，是到沙坡最边远的六高小学六双分校任教。为不缺学生的课，他总是星期天下午就步行20多公里到这个教学点，然后到星期五放晚学后才翻山越岭摸黑回到家，在六双分校一教就是三年。到了1976年，他找到熟人，才调到仙山小学阮村分校任教，从此他骑着28寸破旧单车，风里来雨里去，孤独一人，住在这所设在旧庙堂的分校，领着微薄的工资，为我们排忧解难，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寻找幸福……</p> <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他先后在北安小学更坡分校、那四分校和沙坡中学，当过小学老师，也做过中学干事，直到1994年退休。父亲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虽然没有什么轰动的事迹，但也问心无愧，他任教过的学生有许多考上高等学校的，现在他们都在不同的岗位，为社会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 退休后，他随我到县城安度晚年，生活也过得比较充实。但天有不测的风云。2008年夏天，在县城住久了的父亲，回家与村里的亲人或同事天南地北，拉家常，放松一下自己。有一次，他在村与人闲聊时，因头部一时供血不足，不慎摔裂右腿股骨。后经骨科医院做了置换骨环手术，虽然能走路，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稳步了。在家里休养那段日子，他总喜欢用毛笔写写字，然后看看报。他那张四方桌，常摆放着毛笔和一些报刊杂志，旁边有一张他喜欢坐的摇椅，那里便是我们人看到的最温馨和最温暖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岁月轮回。转眼到2023年5月，父亲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隔三差五，就要到医院求医问药。记得2023那年，他经历过街上跌倒、身痒、嘴巴真菌感染等等事情发生，为此他先后三次住进了陆川温泉疗养院，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令我感到最幸福的是，2024年2月10日大年初一，我们带着全家与他幸福地拍下他最后一张全家福，他当时也抚摸着曾孙的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p> <p class="ql-block"> 2024年3月4日至12日他因身体不适，我们又把他送到疗养院。在这里一住就是8天。至3月16日上午，看到他扎针的血管越来越难找，医生建议我们送上一级医院，经商量，决定把他送到玉林市第一人民医院，到那里医生一会诊，即刻放进ICU。在他人生最痛苦最艰难挣扎的21天，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手脚不停地摆动，嘴巴干裂，看到他无法形容的痛苦样子，我们心里祈祷上苍，别折磨他，让他早日康复，回到我们身旁……可到了4月6日，他的状况进一步恶化，4月7日晚上10点多，看到那测量仪的红线不断下降，医生说他比较危险，我们只好十分舍地用急救车把他送回家……4月8日凌晨3点30分，在我们眼底下，他溘然与世长辞。纵使怎么呼唤，怎样悲叫，他也再听不到了，从此我永远没有“爸爸”了，此刻，我心如刀绞，犹如万箭穿心的痛！</p> <p class="ql-block"> 这世间，什么都可以等，唯一不能等的就是尽孝。父亲——我亲爱的爸爸永远离我远去了！回想他与我们相处的日子，有许多欢心，也有遗憾，他健在时，心盘算着等到儿子成家后，等到经济好转些，等到工作再稳定后，一定带父亲走出陆川，到外面看看……可是当孩子都成家立业，城里有了房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车子，等到一切条件成熟时，他已疾病缠身，再也走不动了！我至今还记得，在医院他对我说：“这辈子除了那次看病到过南宁，见过火车，以后再也没有到过除陆川以外的地方。”想到此，我多么的遗憾！纯朴善良的父亲，一辈子几乎困在乡下，不知道什么叫高铁？什么是动车？更不用说飞机了！待我再想带他看看玉林的飞机场，看看南宁的青秀山，看看北京的天安门时，他走路却要拄拐杖，上楼梯也要人搀扶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在他的抽屉里，我发现了一个褪色的布包，里面有一个包着46.75元的纸币，还有几张他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存接，以及详细记着每月支出的电费和水费本子，这才想起他平时不让人为他添置新衣服，不让人为他买好营养品，原来他都是为我们着想：尽量节省一些钱，免得他走后连累我们，加重我们的负担。父亲啊父亲，你是多么的伟大，你对我们的爱，又何止比山高，比海深！</p> <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想起父亲，想起他深厚慈祥的样子，想起他走路的背影，想起他为我们操劳一生的点点滴滴。他就像一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了我们人生前行的道路。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就在昨天，仿佛他还在身边……</p> <p class="ql-block"> 我慈祥心爱的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