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汽车驶出喀什的时候，晨光正斜斜地切过帕米尔高原的雪峰。我们沿着塔里木盆地西缘向北而行，窗外渐渐展开的，是令人屏息的白色海洋。新疆棉田在十月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丰饶，棉桃绽放如大地的絮语。</p> <p class="ql-block"> 机械化收割机列队行进，像一支沉默的钢铁军队。它们张开巨口吞没棉株，后方吐出整齐的棉包，裹着明黄色包装膜，如同现代艺术装置般排列在褐色的田野上。这场景让我想起我们南方棉花地棉农手工摘棉的日子弯腰驼背的拾棉工，脏兮兮的棉布袋，与眼前这台台精确的农业芭蕾形成奇异的时间褶皱。透过车窗望着机械驶过扬起的尘雾，像是时间皱纹里的阳光与金属外壳反射的光斑，在这个秋日上午达成了某种和解。</p> <p class="ql-block"> 被誉为“戈壁明珠”的阿克苏神木园靠近天山山峰的神秘之地，与吉尔吉斯斯坦边境仅一步之遥。这里集自然景观和人文历史于一体，因地处偏僻，目前是一个名气不大的小众景区。我们午后抵达阿克苏天山神木园时，沙漠正蒸腾着蜃气。这片边境绿洲像是被谁无意中遗落的绿色宝石。上千棵古杨树、古柳树盘踞在荒漠腹地，最老的"神木"已挺立千年。树皮皲裂如龙鳞，树干中空可容人穿过，却依然枝繁叶茂。一片片的野生沙蕀就在眼前，引得我们纷纷采摘。我在树洞中发现上个世纪知青刻下的誓言，那些歪斜的汉字已被树木生长的肌理温柔吞噬。黄昏的光线穿过叶隙，在沙地上写下不断变幻的密码。</p> <p class="ql-block"> 天山托木尔大峡谷，又称“库都鲁克大峡谷”，维吾尔语意为“惊险、神秘”，是通往南北天山古代驿路木扎特古道的必经之地。次日清晨我们闯入托木尔大峡谷的瞬间，所有关于色彩的认知都被刷新。赭红色山体被风切割成哥特式拱廊，岩层褶皱里沉淀着亿万年的光阴。越野车在干涸的河床上颠簸，两侧峭壁愈来愈近，最终在"地球裂缝"处，我们不得不弃车步行。峡谷最窄处仅容侧身而过，抬头望见岩顶一线蓝天，恍若置身地心。某处岩壁留有古老的岩画，狩猎场景与我们的相机镜头在时空中诡异对峙。</p> <p class="ql-block"> 当夕阳将峡谷染成熔金，我们攀上一处平台。风突然静止，整个大峡谷在脚下铺展如打开的经卷。远处雪山泛着冷光，近处岩柱则投下修长阴影，恍惚间能听见大地深处的脉动。伸手触碰岩壁的瞬间，一群野鸽从缝隙中腾空而起，它们的翅膀掠过我的脸颊，带着远古岩石的温度。</p><p class="ql-block"> 人们说，托木尔大峡谷的裂缝是地球最美的伤痕。这是一个欲尽兴却需要时间的地方，因为太过于壮观、美丽，让你不想错过每一处景观。甚至想进深处一睹盐谷的风貌，但听说有时会突然下雨而止步，人在大自然面前常常显得那么脆弱渺小，峡谷里下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条生命的安全线是不可逾越的。（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