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春雪来了，来得突兀，来得不讲道理。昨日还是暖风熏人，今晨睁眼，窗外却已白茫茫一片。那雪片大如鹅毛，纷纷扬扬，像是仙女在撕扯棉絮，一把一把地往下掷。</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记得小时候，五六月份也常下雪。河里的冰凌一层摞一层，被水流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冰珠子滚在岸边，孩子们捡了当弹子玩，晶莹剔透。如今这样的景象却少见了，春雪成了稀客，偶尔造访，倒叫人惊喜。</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雪下得紧，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刚冒出头的草芽被压弯了腰，却又倔强地挺起身子，从雪下探出脑袋，四下张望。这番情景颇有趣味，仿佛大地在和纯白的雪较劲。雪只管下，草只管长，谁也不让谁。</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远望，城市的高楼和远处乡下平房的屋顶、树梢、马路是一色的，皆被雪覆盖。忽然顿悟这个世界瞬间又公允起来，乡下的土屋和城市里富人家的别墅，都戴了同样的白帽子。垃圾堆和花园，也分不出彼此了。是的！雪是最公允的精灵，它不问贵贱，只管落下。</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眼下被白茫茫所粉饰的尘世，仍然是有差别之事的。富人们开着宝马赏雪景，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在雪地里拼生活，一个是赏心一个是拼命。他们的脸都被冻得通红，眉毛上还结着霜花，雪落在黄色制服上化成了水，渗进他们衣服里。</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贩卖果蔬的摊主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摊。雪压垮了他的遮阳伞，青菜和大白菜都落上了雪。他一边咒骂这鬼天气，一边把没卖完的果蔬往三轮车上搬。他的鞋子已经湿透，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又被新雪掩盖。</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街道边环卫工哆嗦着，正在扫除地上的积雪。行人们你来我往，雪水在地上留下一片片污渍。她不停地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和飞舞的雪花交相辉映，落地成水。</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雪下得更大了。公园长椅上，一个流浪汉裹着破旧的棉被蜷缩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胡须上，他也不去拂拭，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玩耍的孩童。</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小时候母亲告诉我说：雪是老天爷给穷人的棉被。如今看来，这棉被未免太薄了些。它盖得住屋顶，却盖不住生活的艰辛；它遮得了污秽，却遮不住世间的冷暖。</i></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傍晚时分，雪终于停了。夕阳从云层中透出，给雪地镀上一层金色。积雪开始漫漫融化，滴滴答答地从屋檐落下。此刻被雪掩盖的垃圾又露了出来，凹凸不平的地面也重新显现。</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是啊！一场落雪，层层叠叠地覆盖了枯枝败叶、残垣断壁，将凹凸不平的世界填成一马平川。一片纯白，粉饰了人们的眼帘和污浊与残缺，让一切疮痍都隐没在纯净的表象之下。 </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大抵这就是赏雪者和为生活奔波者的心境吧。他们享受生活的方向犹如雪地里的炭火，愈是严寒愈见分明。</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直面这一场春雪，可以不必张扬，亦无需标榜，只须寂寂处生暖，于默默中发光。 </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看吧！雪消了，小草抖落了身上的雪水，又挺直了腰杆。它们似乎比昨天又长高了些。</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2025.3.26.</i></b></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霍斌年(笔名，探险是人生的品味。张掖甘州人，70后，87年从军时攻读于石家庄文学艺术函授学院，作品常见于各文学网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