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明节临近,我和老伴回老家把母亲坟上的杂草和落叶都清理干净。清理好后,我坐在母亲的坟前,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我的眼前浮现,我似乎成了没长大的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每一次放学回家时,母亲总在村口张望,母亲看到我,用那双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笑笑说:“五子放学了。”湾子里伙伴们看到我喜欢总是羞自己的脸,笑我没有长大。每一次吃饭时,母亲用厚厚的土布围裙习惯地把碗擦擦。要是冬天母亲把碗放在锅里热饭上把碗暖热,盛饭时再用手不停地擦着碗。小时我很瘦,很矮,没有家里挂筷篓的地方高,母亲把盛的饭递给我时,不停地说:“小心烫!”母亲顺手在抽筷子给我时,用手擦了又擦,再给我夹一筷头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小时吃饭没有坐过桌子,总是在外面门口场子和小伙伴边玩边吃,边吃边跑,不知摔碎个多少碗。但母亲总是笑笑,我感觉到我的童年是在摔碎碗中长大的!吃完了,在场子里就地而坐,把碗放一边玩起来。母亲来到我身边拿起碗笑着数落我:“就是玩性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现在想想:母亲的那双手和土布围裙就是万能的抹布,解百毒,杀细菌。有一次来客人了,母亲没用手擦筷子,没用围裙擦碗,反到不习惯了。哥哥姐姐还有我都看着母亲,不端碗吃饭。是啊,母亲的手和围裙上有着母亲的味道,有着母亲对儿女深深地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伴看着我,用手擦擦我眼泪,笑笑说:“看你笑着笑着怎么流泪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喜欢断肠儿。我是老幺,母亲吃着糠,我是吸着母亲带有苦涩味的奶汁长大的。我又矮又瘦,走路歪歪倒。真的,要是地上一根小棍棍就可以拌倒,风就可以吹走,母亲总担心我长不大,生怕我有什么闪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我刚刚五岁时,家里穷,母亲怕我饿死,就把我送给远方的叔叔养。到了叔叔婶婶家,婶婶带我很好,哄着我。但我总是哭,一天到晚的哭,不吃饭,天天哭。记得叔叔说了一句话:人家的娃不好养。不到十天,叔叔就把我送回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看到我两眼红红的,眼睛睁不开,站就站不稳。抱到怀里,泪水不停地流着,流在我的脸上,嘴里。我真的感觉到母亲的眼泪的味道:甜甜的,咸咸的。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身上那种汗味酸酸的,我依然偎依在母亲的怀里,哥哥姐姐牵着我的手不放下。我看着母亲,看着哥哥姐姐不哭不闹了。安稳了,睡得香香的,母亲着我,抱着我睡了一日一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白天在集体做活,晚上还要纺线。一大家人的穿衣和鞋子都是母亲一双手纺出来的,做出来的。一到晚上,母亲纺线,我总是在纺线车旁玩耍,有时把纺线弄断,有时把棉条弄乱,母亲不发脾气,总是依着我。玩够了就趴在母亲的腿上睡着了,母亲怕我着凉,就把我轻轻地抱到床上去一放下我就醒了。说也奇怪:一到晚上我听到母亲纺线的声音就趴在母亲的腿上睡着了,几次母亲纺到深夜一停下我就醒了。我总感觉到:母亲纺线声,温柔如春风,这声音蕴含着岁月的沉淀和对儿女的深深地爱。母亲纺线声和母亲的温暖在我的心中永远抹不去,擦不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我读初中那会,我在黄林村读书,早去晚回。母亲知道我喜欢吃带锅巴的饭团,每天晚上放学回家,我总习惯地打开家里一个小木箱。里面有母亲捏的两个鸡蛋大的饭团,我拿在手里,躲在旮旯里吃。父亲常说闲人不能和劳动力抢饭吃,母亲总是这样护着我。我吃完饭团,还把手指头舔舔,依然津津有味,回味无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冬天,母亲把饭团用一块旧棉套包着,吃的时候还是热热的。那饭团的味道香香的,糊糊的。那饭团的味道的在我的心中留下深深地烙印。平时我的老伴煮锅巴饭时,我像小孩一样要吃饭团。虽然很香,但永远吃不到母亲捏的饭团的那种味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我读高中时,哥哥姐姐长大了,家景有所好转,到过年时杀猪了。读高中时一个周回家一次,上学前,母亲把我喜欢吃的酸菜,腐豆腐带上两瓶子。母亲揉的酸菜,又脆又香。母亲腐的豆腐,又臭又香。带到学校到开饭时一打开,满寝室都臭香味。同学们都抢着和我用熟菜换着吃,有的同学干脆叫我酸菜豆腐,我乐意的接受。你说奇不奇怪,我的老伴酸的菜和腐的豆腐跟我的母亲做的味道一样,特别好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记得,母亲总想着我在学校没有吃一点熟菜。每一次放学回家,一走到湾子里就闻到肉的香味。母亲总迎着我,还没有放下书包母亲就带我到灶屋里去。我知道有好吃的,满屋的肉香,口水直流。母亲用两个齿的木耙伸进灶里把炖肉的土罐子掏出来,揭开用破碗底盖的盖子。母亲用手把筷子一擦,夹了一块肉送到我的嘴边,那肉还一闪一闪的。吃到嘴里就是一个个劲地香,一个劲的绵。我喜欢吃肉,现在总吃不出母亲做的肉的味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大发桠,人大分家。逢年过节要煮糯米饭吃,母亲知道我喜欢吃。我和老伴接母亲来到学校我的家,母亲亲手在柴火灶里煮糯米饭吃。母亲煮的糯米饭:绵绵的但松散,糯糯的但不腻。真是捏得拢,按得散。吃得嘴里香甜,下到肚里软而不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健在时,我成家了有孩子了,依然还像孩子一样喜欢吃母亲做的饭菜。母亲的手颤抖了,我依然还像没长大孩子一样吃母亲做的饭菜。总喜欢母亲的味道,总想到母亲不会老,不会离我们而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也老了,坐在母亲的坟头,对母亲有更多无限思念和回忆。我后悔:母亲的手颤抖时,我没有在桌上多放一双筷子,母亲总是说老了不上桌吃饭。我在想:要是时光回转,我会趁春风未歇,灯火未凉。我会亲手做母亲喜欢吃的味道,喜欢吃的菜:母亲临走时牵着我老伴的手,还念叨我在随州住院的五子,说:“我不想走,想看到五子回来,五子小时候多病,我还想做五子喜欢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临走时还念着给我,给我做喜欢吃的饭菜,我坐在母亲的坟前不停地问自己:我,一个儿子给母亲付出了多少?想想心中只有愧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站起来低着头抚摸着母亲的墓碑,心中默默祈祷:母亲虽逝,爱意永存,五子每一滴泪都是对您——母亲,无尽的思念。</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