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应湘源 </p> <p class="ql-block"> 梦,因其虚幻的境界而被人们摈弃于现实生活之外,摈弃于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荣辱浮沉之外。没有一个人在罗列自己的生活经历时会将梦的内容列入其中。</p><p class="ql-block"> 然而,一个人的一生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处于睡眠状态,也就是说,人的一生失去了三分之一时间对生活的享受。假如我们不将梦看作现实生活的一种补充,看作生命的一部分的话。</p><p class="ql-block"> 现实世界中有蓝天太阳,而在我们的潜意识中,也有一片蓝天、一个太阳。而梦之所以被摈弃于生活内容之外,是因为生活在现实的蓝天太阳下的我们否定了潜意识中的蓝天太阳。而欧阳修却说:“觉之所得者为实,梦之所得者为想。苟一慰乎予心,又何较乎真妄。”</p><p class="ql-block"> 的确,现实与梦,何为真,何为假,何为实,何为虚,是很难说清楚的。梦是虚的不错,然按“人生如梦”之说,人生又实在何处呢?做了一夜的梦,无论是恶梦还是美梦,一大早醒来都是两手空空;然而当你走完了人生之路而临终时,你岂不也是两手空空,除了或甜或苦的梦一般的回忆外,你还能带走什么实的东西吗?</p><p class="ql-block"> 罗曼.罗兰说:“一个人必须以梦想充实人间的空虚。”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时力所能及,有时力所不能及。在愿望和愿望的实现之间,往往存在着一个不可逾越的空间,酿就了人间无尽的空虚与惆怅。而梦,则是填补这一空间和空虚的桥梁。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梦是愿望的达成。现实中没有的或得不到的,将由梦为我们奉上或实现。假如我们将人生的内容看作是现实与梦之和的话,我们岂不活得更为丰富多彩,更为睿智豁达。而在这个世界上,梦,却似乎更喜欢更愿意与不幸和贫苦的人作伴。因为他们失去的最多,应该得到的也最多。</p><p class="ql-block"> 卖火柴的小女孩于寒冷的雪夜中擦亮了手中的火柴,在跳动的火焰照亮的幻梦中感受到了炉火的温暖,看到了烤鹅、圣诞树和慈祥的祖母。第二天清晨,小女孩死了,坐在那冰冷的墙角里,手中还握着一束火柴的残梗。“她想给自己暖和一下。”过路的人们只这样认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地跟着她的老祖母一起走到新年的幸福中去。否则她失去生命的双颊不会那么通红,冰冷的嘴唇也不会带着微笑。倘若这个小女孩在即将告别这个世界时没有这个美丽的梦,她的一生岂不更为悲惨;倘若我们将这个美丽的梦从这个小女孩悲惨的一生中剔去,我们岂不过于残忍。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给了我们悲惨,也给了我们美丽;悲惨的是现实,美丽的是梦,而打动我们的是这二者构成了小女孩的人生。</p><p class="ql-block"> 更打动我们的或许是盲人的梦。虽然我们不知道盲人是否会做梦,但我们想,盲人或许更愿意做梦,因为他们唯有依靠梦方能打破现实永恒的黑暗。或许,仁慈的上帝会在梦中给盲人一个光明有形的世界,尽管这个世界可能是变形的,但却毕竟是有形的。倘真如此,我们能忍心对一个盲人指出:现实的黑暗是实在的、真的,而梦中的光明是虚幻的、假的吗?我们为什么不允许盲人一生的大部分被黑暗占据之余,能拥有一小部分的光明呢?</p><p class="ql-block">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在我们的一生中,现实与梦,真实与虚幻,果真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吗?</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妨读一读南唐李煜的诗句:“多少恨,晚夜梦魂中。还是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或许,这是一种比现实更真实的虚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