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太阳早就高高的挂在天上,三月下旬的气温已升至摄氏三十五度,好一番酷暑的景象,但气象台说,两日后要重回十几度,还得穿上厚衣服。</p><p class="ql-block"> 阳光透过玻璃直直地照射在地毯上,透着一股暖热的气息。我望着晾在衣绳上的几件准备收纳起来的冬装发呆,它们晃来晃去像褪了色的云朵,木笃笃沉甸甸。老友冯兄发来微信,说梦见三十多年前我借给他《保镖》和《本能》的光碟……六十多岁,三十年前正好是一半,下半场最多还有一个三十年,有点悲悯!昨天下午听说璋兄夫妇去长江三峡旅行,游完第一个景点后,他的太太就仰天摔了一跤,结果要做开颅手术,危险万分。我恍惚间湿了眼眶,一个人站在不算太老,但早已不再年轻的门槛上,以为早已修炼得宠辱不惊,却仍然会被生活中的过往或不如意扎得生疼。</p><p class="ql-block"> 到了这个年纪,要难过的事情太多,我们到底应该不理会难过或不怕难过,还是尽快的从难过里走出来。有时候一件偶发事件会让人记得一辈子,甚至改变人的一生,这只有用宿命论来解释,时也,命也。人生的一次又一次变轨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为什么别人没有经历的,你却摊上了?想躲都躲不开,这就是命运。既然是命运造成的,那就不必纠结,不必埋冤,不必懊恼,而是要尽快的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小孩子的胃是撑大的,吃得多自然就长得好。人的心境也是一样,遇到的事情多却格外想得开,那此人一定是强大的,不容易被打倒!</p><p class="ql-block"> 内人常常劝我不要老是伏案写作,悲伤着别人的悲伤。可她不知道,现代人的难过是无声的潮汐,就像手机屏幕明明暗暗,后台却跑着耗电程序。我总以为耳顺之年已是波澜不惊的湖面,却常常疏忽,“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君子之德!转身看过去,发现内人在阳台上给蝴蝶兰剪枝、松绑,她特意在盆边种了一丛蒲公英,说"留着给风儿送信"。我顿悟,人人都应该给自己的情绪留个出口,如果能在书房的角落里置一个粗陶瓮,里面插几枝桃花树干,难过时就把委屈写成纸条投进瓮里;在写字台的抽屉里藏一架老式万花筒,郁闷的时候转一转就能看见彩色的光斑在跳舞;书桌上的茶海里一年四季总有新茶置于上边,看着茶叶在杯中的沸水中舒展沉浮,那些揪着心的小事也会跟着沉了底。当日光漫过书桌,我似乎听见自己用钢笔在纸上抄写,“阿弥陀佛!如今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p><p class="ql-block"> 我最喜欢看老朋友郑老师作画,当毛笔将要离开宣纸的一刹那洇出了青绿山水,墨随色走,笔随心行,此时人的心情也会变成一脉活水顿感轻盈起来。其实,烦心事想了也白想,越是与它较劲越显得突兀,松了手反而自成意境。要想做自己心境的主人,不是要把负面情绪赶尽杀绝,而是要释然随心,甚至给密闭的心境安一个能看见往日风雨的窗户,当然也要望得见明日的晨光。人们终其一生不是要活成无欲无求的石像,而是要学会在日头下自己寻找阴凉处,在暴雨中自己为自己撑伞,并还能听见雨打芭蕉的韵律。像老槐树一样,圈圈圆圆的年轮里既刻着所有的晴雨,又托举着每年春天的新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