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河左岸杏花闹春

阿波罗影像

周末，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人们便循着水声来到汶河左岸。河面泛着粼粼青光，对岸山峦如黛，而眼前这片杏林，早已按捺不住春意，将枝头攒了一冬的胭脂色尽数抖落。花影叠着水影，竟分不清是云霞坠地，还是流水逐香。

在这河湾，花事愈发热闹。一群少年在杏花树下玩耍，惊起两三羽白鹭，扑棱棱掠过缀满花苞的枝桠。孩童恍若游走在水墨长卷里的点景精灵。又有谁家新妇将一帕杏花瓣洒向流水——这是沿袭了多年的旧俗，说是让汶河把春讯捎给下游待嫁的姊妹。

日头渐高时，花阴里冒出许多小凳。须发皆白的老农端着粗陶碗，给往来赏花的行人斟杏花茶。茶汤澄黄透亮，碗底沉着两片完整的花萼，说是要"留住春的魂儿"。说起许多年前那场倒春寒，零下十度的天气里，杏树硬是顶着冰碴子开出花来，冻僵的花瓣落在雪地上，倒像撒了一地碎玉。

我在老树根旁坐下，看几个孩童踮脚够枝头的花枝。他们衣兜里鼓鼓囊囊装着的，是准备带回家让妈妈酿杏花酱的嫩蕊。

忽有风刮过，万千粉白顿时化作纷扬的蝶阵，有的栖在钓鱼郎的太阳帽上，有的追着运沙船打起旋儿，更多的则轻轻巧巧泊在河面，随着清波往远方漂去。这让我想起县志里记载的"杏花汛"，说是旧时每逢仲春，落花竟能将整条汶河染作绯色，船家收帆顺流而下，很快便能抵达开满桃李的邻村。

有人说最妙的还是月下杏林，皎皎清辉里，花枝在青石板上勾画出的影痕，比名家笔下的梅兰竹菊还要灵动三分。

今年零落的杏花瓣，明年又会开成新的云霞，而汶河水永远载着花魂，唱着那首未老的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