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散记·之一】西行逐日的追忆

震亚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退休之后,有了闲暇,遂于2015年春与老伴报了个旅行团同游欧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次乘坐的波音777型飞机隶属阿联酋航空公司,是一款由美国波音公司制造的长程双发动机宽体客机,航程高达上万公里,可载客三百余人。前部为公务舱,中部宽处一排10座,双通道。我们坐尾部,一排8座(中间4,两边各2)。因从北京出发,所以乘客多为本国同胞。</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飞机于3月23日上午7点起飞。起飞时,轰鸣声极大,腾空后迅速爬高,顿时耳膜感到了隐隐的压力,待到升至巡航高度,即无不适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头天晚上刚看了中职篮总决赛第六场的电视转播——北京首钢队战胜辽宁队卫冕成功,所以飞行的开初阶段,我的脑海里仍时时回放着赛场上你来我往激烈拼抢的场景,直到8点左右空姐送来早点。</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点包括牛肉面、牛角包、小面包、水果、冰水、果汁等。除了咖啡和茶冒着热气,其余都是凉的。好在我和老伴都有过走南闯北的经历,所以能适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几小时后空姐又送来一餐。感觉不错,基本可口,且够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适逢晴天,飞机飞得很平稳。偶然遇有气浪,也只产生短暂的颠簸。因为每个座椅都有靠背屏幕,提供音频视频点播等多样化的娱乐节目,所以许多人都借此打发漫长旅途的无聊。当然,同伴间低声密语,或与新结识的邻座闲谈交流,也是不错的选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按说,万米高空,向外瞭望是看不到什么可观景物的。但突然间,靠近舷窗的乘客纷纷掏出相机拍照。原来,机身下出现了一大片白雪覆盖、连绵不绝的山脉——飞机已然飞临平均海拔高度在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的上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舷窗外,碧空如洗;雪原拱起一排排的山脊,犹如茫茫大海中翻滚的波浪。山谷间蜿蜒着闪亮的曲线,那应是积雪融化后汇集而成的流水吧?会不会就是那著名的雅鲁藏布江呢?是或不是,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此刻就在我们的脚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之前,一直向往雪域高原,但我和老伴都有心血管的毛病,担心高原反应而始终未敢成行。此次赴欧旅游,飞的是需在迪拜转机的航线,于是就有了从高空俯瞰青藏高原的机缘,也算部分地满足了往日的心愿。一时,兴奋不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兴奋之余,不禁想起80多年前,为保证亚洲战场上对日作战的军备物资、作战人员的转运,中美两国联合开辟的“驼峰”航线。据相关资料记载,“驼峰”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一个形似骆驼背脊凹处的一个山口,山顶的海拔高于当时美国主要装备机型(DC-3、 C-46、 C-47)的最大爬行高度。仅此一点,就可知维持这条航线的畅通有多么凶险,何况这里的气候也极度恶劣。在长达3年的艰苦飞行中,3000多名中美飞行员为打败日本侵略者献出了宝贵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没有深入的研究,不知道我们的航线与当年的“驼峰”航线有无空间上的短暂交会。此时此刻,只有默对雪原,遥祭他们的英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之后,平复心情,查看靠背屏幕上显示的3D飞行地图,发现本次航班的飞行轨迹是先向南偏西,后一路西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次用餐后不久,飞机于北京时间14点30分降落迪拜。算起来,已用了7个半小时。迪拜与北京有4个小时的时差,所以这里仍为上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通常,飞机落地的刹那,总会有一明显的震动,但本次航班的机长技术高超,在我还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时,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是转机,需在机场内等待4个小时。尽管,迪拜有传说中的摩天大楼(哈利法塔),在当年号称世界第一高塔(828米),很想近距离参观,但我们只能隔着窗玻璃朝它所在的方向遥遥地注目(据说,在室外、合适的角度,是能够看到其高耸的模样)。好在机场提供WIFI信号,可以免费使用半个小时。于是大家纷纷上网、收发微信。而那些购物狂们,则是不失时机地穿梭于机场内购物大厅的各个橱窗、柜台间——其实这购物大厅,就设在乘客必经的路上,想避开都无可能。</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于再登机,仍需安检,严格程度更甚于北京机场。不仅要求脱去外套与鞋,还得抽掉皮带、拿出手机。待到起飞时,已是迪拜时间18点55分了。明显的一个变化是,此架飞机上的外国乘客多过了中国乘客。他们是在迪拜游览后返程的吧?穿的都是T恤、衬衫等夏装——机场外已是摄氏30度的高温。而我们这些一早从北京出发的乘客,则仍披挂着毛衣、夹克、外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也许,长时间的飞行与等待,让人疲惫,所以在后半程的飞行中,虽有对将要造访的旅游城市的想象,却并不兴奋。一度,还靠在椅背上小睡了一会儿。终于,在又飞了近7个小时之后,于北京时间24日凌晨的两点左右抵达此次旅游的第一站:法兰克福。由于时差的关系,当地时间仅为19点。走出机舱时,看到天空仍很明亮。</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瞬间,《山海经》中的故事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细想,自黎明出发到此时,已经过去了19个小时。此刻的北京,早已沉睡。然而,我们的飞机一路西行,如同夸父,始终紧追太阳,拒绝黑夜的降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自然现象拟人化的角度看,原始神话中的“夸父逐日”可能是反映了古人对太阳运行规律(如昼夜交替、四季变化)的观察、想象与探索。夸父的奔跑与渴死,象征人类对自然力量的敬畏与无力掌控的困境,也可能暗喻干旱或日食等自然现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然,对其寓意历来有许多不同的解释、理解与评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认为,逐日是要让太阳听命于人类,以便冬暖夏凉,光明永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以为,逐日之“逐”,乃驱逐之意,意在驱逐造成旱灾的太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肯定之,如“夸父诞宏志,乃与日竞走”(陶潜:《读〈山海经〉》),视夸父为“盗火英雄”、中国的普罗米修斯(萧兵:《盗火英雄:夸父与普罗米修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或否定之,如“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列子·汤问》)。似在笑话夸父“逐日”,乃“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我个人而言,更愿倾向于哲学与美学的阐释:夸父逐日行为本身即为意义,强调过程而非结果,与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形成跨文化的呼应。他的“与日逐走……道渴而死”,体现人类在有限生命中追求无限可能的悲壮美。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我于此刻想到这一典故时,仅是取其字面上的意思,“与日竞走”</p><p class="ql-block">——哈哈,我们也在不经意间当了一回夸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