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清明时。独自一人漫步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稀疏的头发，瘦削的身材，微驼的背脊，半新的藏蓝色中山装……我一瞬间愣住了，定定的望着那个身影远去，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是自父亲去世以后，我第一次看到有与父亲如此相似的身影。瞬间湿了眼眶，往事如一帧帧油画徐徐展开……</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爸，您可知，未及成字，泪已潸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初中有一天，乌云满布，云层里银蛇环绕，雨水连珠般落下，在眼前的水坑里不停掀起涟漪，而我一人傻站在学校的门口。与其说是天有不测风云，倒不如说是自己性子拗。明明出门前，赵夫人和我说了今天可能会下雨，但我依旧我行我素，背个小包便去上学，坐在学校里看见窗外风雨欲来，便暗道不好。等豆大的雨水落了地，更是后悔，马上要成落汤鸡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我深吸一口气便要往雨中冲，远处来了一人，很是熟悉，定睛一看，正是老赵。老赵打着一把伞向我跑来，他先是一脸怒色，三两语训斥了我，之后眉目间则柔情许多，给我递上伞，我们便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我记得他那时候的背影，似乎已经有些佝偻，平日里在学校里作为校长，威严的背影总是让学生们害怕得紧，在我面前，却让人有些心酸。</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翻翻旧时的照片，老赵年轻时是个挺拔的俊后生，为了顶起家的重担，他也有些力不从心。想起课本里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或许父亲的背影就该是这样吧。父亲的背影一直很高大，甚至也担得起“魁梧”二字。近四十年了，说来惭愧，我从来没有在父亲的背后好好地看过他的背影，初中时是留在记忆里的第一次。父亲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但随着年华的逝去，我还是慢慢地感受到了父亲正在渐渐老去。 </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我第一次出远门，那时还在上学，为我安排的是母亲赵夫人，老赵一如既往地做个甩手掌柜，好像从来都是不管的，可是就在我等车的时候，老赵还是会出现在我的身边，言谈中都是照顾好自己的这类话，回去之后多给家里打电话，临走时还不忘往我手里塞上点东西。从拿出口袋塞到我手里的那一瞬间，我和老赵的手摩擦在一起，他的手心真暖。我上了车，选择了后座，可以看到老赵，出人意料的是他是背对着我的，看到他的背影，回想刚刚的那一瞬间，两行在我心里储存许久的热泪，便不住地流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我放寒假回家，老赵和往常一样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我说今晚出去吃吧，老赵也欣然答应了。饭桌上，老赵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话，问也只问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无非天冷了一些，更多关切的话，他说不出口了，我却懂他的意思。老赵一直是一个爱酒却喝不得太多的主，年轻时更是爱到了极点，直到遇到了他这辈子的冤家——赵夫人。那天，鬼使神差一般，我说“我们喝上一杯吧！”老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给他倒上了一杯，赵夫人倒是脸上露出了不悦，“小心你的身体哦！”老赵却讪讪一笑，只说了两个字“高兴。”围着热腾腾的火锅，有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味道，一两杯酒下了肚，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他说他的希望一直是我，我知道他的辛苦，更知道他对我的爱有多厚重。他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个不怒自威的人，在我面前却成了个老小孩，酒精让他嬉笑怒骂，红了的脸颊那时倒显得可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些酸楚，这个男人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英雄，他教会了我走路，教会了我说话，更教会了我人生的道理。</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3年12月，父亲查出患了肺癌晚期，已无法做手术，只能化疗的消息如当头棒喝，打得我们回不过神来。我不相信，那个总是精神矍铄的父亲，竟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父亲病重的最后那一个月里，虽住在医院，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变得骨瘦如柴，看着他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而我们，却无能为力……</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从查出病情到离世不到一年时间，2024年11月1日，世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虽明白生死是常态，但父亲的离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仍是令我难以接受。余华曾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风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们困在这潮湿当中，是阳台空荡的沙发，是餐桌专属的躺椅，是驿站堆积如山的快递，是电话里永无法拔出的号码……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阵风从眼前掠过，此时站在街头，望着人群中远去相似的背影，从回忆到现实，我亦明白:思念是一场无法返程的旅行。父亲虽然离开了，但您的爱，您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我们的生命里，就像这春日的繁花，虽会凋零，但芬芳永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一一2025年3月23日凌晨</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