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凉,温暖无恙

过客

<p class="ql-block">  生命,斑驳琉璃;尘世,散漫寒凉。漫漫旅途,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父亲早逝,和母亲一直同床共枕的我,那会去甘农大上学,有生第一次和母亲长时间、远距离分别,心里很不习惯。出行那天,母亲踮着小脚陪我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就像我患了失忆症一样记不住。我一个劲地点头,却不敢抬头看她。直到班车来了,她好像还有啥没交代清楚一样,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跳上车,急忙爬到后窗上,只见母亲如一棵风烛残年的老树,屹立在风中,朝着车开去的方向一动不动,额前凌乱的头发随风飞舞,她佝偻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直至消失。窗外的树木、田野,飞速变换着姿势,似一幅幅奔跑的画映过眼帘。秋风拂过树梢,声音如同被被掏空了心般的在呜咽,断断续续……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离开久居的家乡,来到那个陌生的环境,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像一只沙漠上走失的羔羊,顿觉天地间充满了孤独和无助。每当下晚自习回来,望着舍友们像麻雀般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我那怯生生的样子,活像一个误入的异类,将自己的床铺用厚厚的帘子围起来。帘外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帘内似乎置身于荒漠般孤寂难耐。 宿舍的灯息了,三两舍友的窃窃私语也渐渐消失了。窗外,远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柔光,万籁俱寂。浩渺的天幕下,我独自享用着漫卷天际的孤独,绵绵思念,穿越万水千山…… </p><p class="ql-block"> 自己心中的温度就是世界的温度。心若被孤独包裹,冬天则来的更快。熬过了几周想家的日子,接着气温骤降,感冒、咳嗽陆续造访。特别是咳嗽,那感觉如同嗓子里有千万只小飞虫,扑闪着薄雾般的翅膀不停飞舞;一缕缕莫名的炕烟味在气管里上蹿下跳,不停地在肺上吹起无数个小泡泡。一声紧挨一声的咳嗽,像正在扬风拣粮的破簸箕,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我时不时咳的气喘吁吁,甚至鼻孔流血,舍友们见状,七手八脚的端盆倒水,递纸拍背,纷纷劝我去诊所看看。 </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收拾齐备,便只身一人迎着漫天风雪,朝校门外的诊所走去。还没走出校门,便听见后面有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循声望去,原来是邻床舍友气喘吁吁的紧跟上来。“你咋没上课去?”我惊讶地问她。“我给班主任说好了,等看着你挂上针后,我就回去”。她一眼不在乎的样子说。“我刚来时,心里也有点不适应,其实我们都是风雪夜中的赶路人,因相遇摩擦,融化了彼此肩头的雪花”。她文绉绉地说着便用力挽住了我的胳膊。天空雾蒙蒙一片,轻盈的雪花像撒向空中的鹅毛,纷纷扬扬。远处的高楼,近处的树木,错落有致,相依相偎,天地间洁白一片。 在她的陪伴和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那间校外的私人诊所,大夫望闻问切后,迅速配药、挂针,她帮我收拾衣服,细心的观察是否有滚针,一会咨询大夫吃药的禁忌,一会又问我冷不冷。她的热情和体贴,像一股渗进血脉的暖流,打开了我封冻已久的心门,感觉校园路上碰到的每一张面孔,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人倍感陌生。至此我才深深感到,原来人与人之间传递出来的温暖,可以抵御世间的冰冷、孤独和无助,让人即使在冰雪皑皑的寒冬,内心也有繁花似锦,香气四溢,暖意氤氲,悠远绵长。 </p><p class="ql-block"> 汪曾祺曾说:“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己心妩媚,则世间妩媚”。人与人之间,人与万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相互影响着。你若温情,世界便温暖,你是零度,世界就会结冰,深以为然。人生于世,有谁不渴望温暖?往后余生,让我们努力活成一束光,点亮自己,照亮他人,温暖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