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舍得”与“舍不得”

枫

文/冯继贞

图/曹红莲 冯继贞 张 锐

　　“不舍得”与“舍不得”有什么区别？若和一契，于我，“不舍得”似大弦嘈嘈如急雨，“舍不得”似小弦切切如私语，“不舍得”是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勇敢，“舍不得”是人面不知何处去的遗憾。

　　最近，着魔般看读诵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在那篇《合欢树》里荡漾、游溺、思悟。“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儿说，年年都开花，长到房高了。这么说，我再看不见它了。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我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史铁生用合欢树寄予对母亲的思念。于我，于世间，更广更阔更无边，可能是一件物，一件事，一个人，一段经历。林清玄说：在每回想起，每次相遇，有一点光、一点温暖、一点希望。我更愿解释为史铁生可以自己摇轮椅进小园时看那合欢树是“不舍得”的无遗憾，而求人背入小园时可以看那合欢树是“舍不得”的不后悔。

　　有时想，可能就是一个开头“不”字不好出口，与自己常常有的不好意思有关，合适吗？是不是打扰到了？被拒绝了怎么办? 对方接受吗？对方会不会很勉强？这一系列内心小活动掂上掂下，搓来搓去，总是拖我、拽我、挡我、拦我、误我，以至于产生数不清的懊恼懊悔，以及对自己羞答答的、泛滥自尊心的愤怒。终有一天，在小聚餐中，当着众人面对一个曾经帮助过我的贵人说了一大串沉积多年、叠加成堆、火山喷发式的感谢话和情感表达，惊呆了全场，感动了对方，是的，没错，感动了对方！这可真是颠倒了前世今生，让我顿悟，羞愧万分，低下头着实骂自己个体无完肤。

　　选一个正是春日最好处，相约“不舍得”的人，相聚花前小桥流水柳枝下，听一曲刀郎的《花妖》，讲一段故事，赏目光所及之处的桃花杏花梨花玉兰花，旋转身体，涂抹一身阳光，从风吹樱花飘然中走过，站在油菜花海簇拥中相视一笑，你调侃我镜头里表情呆板，我揶揄她胖了走了身形怯了镜头，她赞叹你与春花春景春意的相得益彰，我陶醉她笑容背影裙摆里的春光明媚。顺河流走到想走的地方，找一树的阴凉，并排坐在道牙上，喝一口水喝出岁月流动的声音，嚼一口甜点嚼出内心的甜蜜，原来舍不得“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不舍得让“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也许 “不舍得”时我们都在等一个电话、一次品茶、一次游玩、一次漫步，“舍不得”时我们都在诸多问候中缺憾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