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br></h3><h3> 老父亲于1930年出生于鄱阳湖边的一个小渔村,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亲身参与了土改、人民公社集体生产、改革开放后的生产责任制,亲眼目睹了农村打工潮、新农村建设、精准扶贫等为农村所带来的巨变。老父亲就是我村发展中的一本厚厚的史书....</h3> <p class="ql-block">一、解放前:家族往事与时代印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时光长河的幽微之处,解放前的岁月宛如一幅泛黄的旧画卷,缓缓铺展,每一处褶皱都藏着家族的故事,每一抹色彩都晕染着时代的沧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30年,父亲出生于鄱阳湖旁的一个小渔村。这里,湖波荡漾,渔歌悠悠,祖祖辈辈的生活都与这片浩渺的水域紧紧相依,靠在鄱阳湖打渔为生,同时在岸边耕种着一点旱地和水田。彼时,尚未有围湖造田之举,上半年鄱阳湖水位一涨,湖水便漫至村前,许多水田被淹没,仅留下为数不多地势较高的旱地。好在父亲的爷爷辈兄弟众多,且个个身强体壮,家中还拥有近二十亩旱地和水田,在村里算得上家境殷实,日子过得较为安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爷爷,身材高大魁梧,体魄健硕,为人豪爽仗义。在湖区,打渔并无明确界限,为争夺有限的资源,矛盾冲突频发。不仅村与村之间时常爆发争斗,就连同村的渔民之间也常因利益纠葛而斗殴。在那个法治缺失的时代,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肆意横行。我们村的村民性格剽悍,人口也相对较多,加之村里有一位在县城江西省首批重点中学——鄱阳中学任教的著名老先生,他的学生多在官场任职,一旦村里有事,找他出面周旋,许多难题便能迎刃而解。有了这样的依仗,村子在当地行事难免有些蛮横霸道。每当冲突发生,父亲的爷爷辈们总是冲在最前面,多次卷入械斗,甚至致人死亡的事件也时有发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曾有一次,与都昌县某村在鄱阳湖区发生械斗,我们村吃了亏,一位渔民不幸丧生。愤怒之下,他们偷偷前往对方村庄附近的湖面,扣押了一艘渔船,抓走了一个年轻人,并将其带回村里残忍打死,埋在了村旁的树林里。后来得知,这个小伙子自幼丧父,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小伙子被抓走后,他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为了寻找儿子,她不辞辛劳,跋涉两百多里的路程,一路打听来到我们村。我们村与小伙子的村庄虽仅一湖之隔,但在交通极为不便的当时,不乘船而靠陆路前往,足有两百多里之遥。难以想象,那位可怜的母亲历经了多少艰难困苦,走了多少个日夜才找到这里。看到她悲戚的模样,村民们无不深感愧疚,却又不敢将真相告知,只能谎称未曾见过她的儿子,并给了她一些路费。如今,老辈们谈及此事,仍满心自责与懊悔,从那以后,行事也不再那般鲁莽冲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时光流转,到了爷爷这一辈,爷爷四十多岁才迎来父亲,且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自然备受珍视,爷爷不舍得让父亲去从事危险艰辛的打渔工作,便花钱送他去读私塾。父亲的性格与爷爷辈们截然不同,他继承了奶奶的善良温和,做事严谨细致。父亲记性极佳,在私塾里学业出众,写得一手好字,在村里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直至如今,年近九十的他,还常常引用儿时所学的《昔时贤文》来教导我们,那些古老的智慧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熠熠生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亲常跟我讲起,解放前,尽管我们家生活勉强尚可,但村里大多数人却生活得极为困苦。村民们常年在鄱阳湖上打渔,很多人不幸感染了血吸虫病,当时被称作“大肚子病”。这种可怕的疾病肆虐横行,许多青壮小伙子不到四十岁就被病魔夺走了生命,村里男人能活到六十岁的都寥寥无几。正因如此,父亲的爷爷活到八十多岁,已然是村里人人皆知的老寿星。在他八十三岁离世时,家人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安葬仪式,在农村这被称为“做斋”,还特地请了道师做法事,以寄托对逝者的缅怀与敬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49年,父亲与自幼作为童养媳的母亲喜结连理,正式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自此,家中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父亲的肩头。而爷爷则是个豁达乐观之人,仿若尘世中的活神仙,他热衷于赣剧,有事没事就哼唱几段,那悠扬的唱腔常常引得周围的大人小孩纷纷挤到家中,热闹非凡,大家或是捧场叫好,或是跟着起哄,欢声笑语回荡在小院之中 。</p> <h3>父亲年轻读私塾时的练字书法</h3> <h3><font color="#010101">父亲儿时读私塾的书</font></h3> <p class="ql-block">二、土改:时代浪潮中的家族起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历史的宏大叙事里,每一个家族都是一朵独特的浪花,随着时代的洪流起起落落,演绎着各自的悲欢离合。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父亲他们在鄱阳湖打渔的日子,充满了惶恐与不安。鄱阳湖的粼粼波光之下,潜藏着无尽的危险,他们时刻提心吊胆,生怕遭遇鬼子或是国民党军队。父亲曾回忆,有一次在鄱阳湖水面上,他们与国民党士兵不期而遇。那些士兵仅仅给了一个铜板,便蛮横地夺走了他们辛苦打来的所有鱼。自那以后,只要远远瞧见当兵的身影,他们便赶忙驾船躲得远远的,如同惊弓之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49年初,新中国刚刚成立,那时的小渔村消息极为闭塞。渔民们常年在水上讨生活,见识有限,对共产党的政策也不甚了解。就在这样懵懂的状态下,村里发生了一起令人痛心疾首的悲剧。解放后,有几个共产党干部进村宣传土改政策,他们借住在我家的老烟舍。村里有个莽撞无知的小伙子,竟误以为这些干部是坏人,在夜里趁其不备发起偷袭,残忍地杀死了一名土改干部。事后,他不仅毫无悔意,还在村里四处炫耀吹嘘。可他的恶行很快便遭到了惩处,当天就被公安局抓捕,不到三天便被当众枪毙。这一事件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村民,以往那种靠族长管理、无法无天的旧时代彻底结束,仿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村里有个原本生活拮据,但满怀革命热情的人被推选为村长,还有几个生活困苦的人也成为了村干部,自此,村里轰轰烈烈地开展起土改和划成份运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家的田地在这场运动中被分了出去。父亲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原来的田契偷偷藏了起来。直至今日,父亲仍会指着那几块田地,感慨地说:“以前,这些可都是咱家的。”划成份时,整个村子都很穷,真正有钱的人家没几个。但上头有要求,各村必须划定一个地主成份。这些出身穷苦的村干部们经过商议,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村里一户常做些小买卖、田地相对较多、日子过得比较殷实,且家族势力又不强的人家身上。据父亲说,把这家人定为地主,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家是村里唯一送子女去县城读书的。在那个识字的人都寥寥无几的年代,有钱送孩子去县城读书,既让人羡慕,又难免招人嫉妒。就这样,完成了划地主成份的指标,好向上级交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轮到划分我家成份时,本有人想把我家划为富农。好在从父亲的爷爷辈到父亲的父亲辈,都与这些穷苦出身的干部们的长辈相处融洽,有着不错的交情。最终,我家被划为中农。这一划分为父亲的命运带来了至关重要的影响,因为富农属于专政对象,而中农则是自己人,是工农统治阶级的一员。也正因如此,后来村里生产队需要会识字记帐的人,学校需要老师的时候,干部们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父亲。父亲权衡再三,觉得当会计可能更有地位,也更为实惠,便选择成为生产队的会计。这一当,就是近三十年,直到1983年村里生产队解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回顾往昔,父亲当年选择当会计,在那三十年里,生活还算安稳,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去。然而,分田到户、生产队解散之后,尤其是当听说堂叔当年担任民办教师后成功转正,如今每月有三千多元的退休工资,而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却一分退休金都没有时,父亲难免心生懊悔,后悔当年没有选择当老师。父亲常常对我感叹世事难料,做人一定要谨慎,“害人之心不可有”,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知。他还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的人当下不得志,切不可欺负人家,因为说不定哪天就时来运转了,这样的例子他在生活中见过太多。同时,他也反复告诫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生活要勤俭节约,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求人不如求己 。</p> <h3>父亲保存的土改时家里的田契房契</h3> <h3>父亲保存的52年的农村合作社社员证</h3> <h3>父亲保存的56年的代表证</h3> <p class="ql-block">三、集体生产:岁月中的奋斗与变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父亲担任生产队会计的三十年集体生产时光里,他深切体会到乡村生活的清贫与艰辛,更见证了那一代人无私的付出与牺牲。家乡坐落于鄱阳湖畔,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这里一到雨季,湖水上涨,大片农田便被淹没,水田所剩无几,仅仅依靠打渔,难以维持生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围湖造田、大兴水利的热潮。全村男女老少满怀极高的热情,积极投身到这场波澜壮阔、改天换地的伟大运动中。在那个机械匮乏的年代,一切劳作全靠肩挑手提,村民们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筑起了鄱阳湖大坝这一福泽万世的宏伟工程。从工程的始建到后续的维修加固,前前后后历经三十年从未间断,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自大坝建成后,水田面积大幅增加,且从此免受洪水的侵袭,村民们的吃饭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即便在三年灾害最为艰难的时期,尽管粮食短缺,甚至出现过吃树叶、米糠的情况,但村里并未出现真正饿死人的悲剧。这一切都得益于围湖造田运动,父亲回忆说,那时经常会看到安徽人到村里讨饭,所以当时要是看到村里有人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就会戏称他为“安徽佬”,这个称呼一直沿用至今。鄱阳湖大坝的建成,无疑是功在千秋的伟大壮举,直至今日,它依然庇护着当地村民。每每谈及此事,老父亲总会由衷地赞叹毛主席的伟大与远见卓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全力兴建大坝、发展农业的同时,村里还大力开展消灭血吸虫病的行动,积极推进农村医疗卫生事业。这场运动成效显著,基本消灭了血吸虫病,极大地改善了医疗条件,村民的寿命得以延长,村里人口急剧增长。与此同时,识字扫盲运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村里读书的男丁数量明显增多。父亲常说,那些年虽然生活辛苦、日子清贫,但相较于解放前,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那时生活稳定,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集体生产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干劲十足,工作认真卖力,干活时你追我赶,经常开展劳动竞赛。父亲还提到,那时的村干部工作兢兢业业、身先士卒,毫无贪心杂念。他曾接触过的县长以及公社书记,个个都十分平易近人,毫无官架子。每年夏季抗洪抢险、冬季维修圩堤时,他们都会亲临一线,以身作则,令人由衷敬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然而,到了六十年代之后,集体生产仿佛陷入了停滞状态,动力缺失,出工不出力的现象愈发普遍,农作物收成难以提高,村里发展缓慢,变化不大,农民的生活水平也始终在温饱边缘徘徊,再难有实质性的提升。</p> <h3>父亲保存的56年的兵役证</h3> <h3>父亲保存的52年的农民协会会员证</h3> <h3>父亲保存的56年宣传员证</h3> <h3>父亲保存的布票</h3> <h3>父亲保存的56年的帐本</h3> <h3>父亲保存的60年的帐本</h3> <h3>父亲保存的供应证</h3> <h3>父亲保存的粮油入库本</h3> <p class="ql-block">四、文革:动荡岁月里的伤痕与救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却也曾在某些时刻陷入泥泞,留下难以磨灭的辙印。解放土改时期,村里被划为地主的那户人家,自此坠入命运的深渊,受尽了苦难的折磨。家中所有财产被洗劫一空,分光殆尽,他们还被戴上高帽,被迫在村里游行示众,遭受着无尽的侮辱与唾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里还有一位在解放前于县城中学教书的老先生及其家人,也未能幸免于这场政治风暴的冲击。老先生虽已离世,但他的子女被下放回村,境遇极为悲惨。曾经,老先生为村里做过诸多好事,可在那个特殊的政治环境下,人们因恐惧而选择沉默,不敢提及他的善举。这些子女没有容身之所,只能无奈地栖身于村民废弃不用的破旧厨房或牛栏里,生活的艰辛超乎想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对他们而言,命运最为残酷的时刻并非解放初期划成份、划右派之时,而是1966年文革爆发的最初几年。原本旨在批判资产阶级当权派、整治违背人民利益的共产党领导干部的文革运动,在农村却变了味。村干部们对谁是资产阶级当权派一头雾水,即便知晓也因种种顾虑而不敢行动。于是,那些早已被打倒的地主、右派再次成为被批斗的对象,不仅如此,他们的子女也未能逃脱厄运,惨遭迫害,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毫无人性可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亲亲眼目睹了村里那位被划为地主成份的儿子——曾在县城读书并任教的王老师,戴着高帽被游街示众,一路上遭受着非人的虐待。有一次,游行至村里的一口水井旁,王老师不堪凌辱,万念俱灰之下,试图跳井自杀,幸亏旁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大腿,才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即便如此,他此后依旧受尽了折磨与羞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来,邓小平同志上台,拨乱反正,那位地主和右派都得到了平反,他们子女的工作也得以恢复,重新回到县城重点中学任教。回首那段黑暗岁月,他们心中满是愤怒与痛苦,对当年那些落井下石的村干部恨之入骨,而对邓小平同志则感恩戴德,视其为重生的父母。记得邓小平同志逝世,举行追悼大会的那天,我恰好就在王老师家中。只见他点燃香烛,泪流满面,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一整天都茶饭不思。王老师对那段羞辱的过往刻骨铭心,始终无法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村民,临终前还特意嘱咐后人,自己死后不要葬入村里的祖坟山,不愿与那些人为伍。听父亲讲述完他的经历,我完全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与决绝。那是一个让大多数人激情澎湃的时代,却也是部分人不堪回首的噩梦年代,历史的无情,总是让人在感慨中五味杂陈,悲喜交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五、分单干,集体制解散:在变革中拥抱新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如春风般吹遍祖国的每一寸土地,一场深刻的变革就此拉开帷幕,全国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这股改革的春风吹到我们小渔村时,已然是1983年。这段往事,至今仍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记得当年解散生产队,实行单干的那天,队里的社员们纷纷齐聚在我家中。大家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情,许多人心中都有些不舍。毕竟,在集体生产的岁月里,大家朝夕相处,共同劳作,早已如同一家人般亲密无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分单干会议上,父亲依照队长的指示,根据各家人口数量,将旱地和水田按照好、中、差的标准进行合理搭配,分配到每一户人家。农具和耕牛也按照几家合伙使用的原则进行了妥善分配。生产队仓库周围的土地,被按人口数划分成各家的菜地。最后,只剩下仓库的分配问题。经过大家商议,决定将仓库折价为六百五十元,每个社员都有一个抽签机会,谁家抽到,就需拿出六百五十元买下这个仓库,然后再按照社员人数平分这笔钱。商议确定后,有几户人家主动提出放弃抽签,只要分钱,他们表示即便抽到了,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购买。于是,抽签便在几家经济条件稍好的社员家中进行。最终,由于我家人数较多,幸运地抽到了仓库,我们按照约定将钱分给了大家。之后,每个社员都在分单干的协议书上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以此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和新征程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母亲贴心地为每人煮了一碗面,在我们当地,这被称作“点心”。那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不仅温暖了大家的胃,更慰藉了每个人的心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那个夜晚,社员们的心中既怀揣着对未来新生活的无限憧憬,又饱含着对过去集体生活的深深眷恋。他们站在时代的转折点上,带着对往昔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待,勇敢地迈向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新生活 。</p> <h3><font color="#010101">父亲保存的村小组社员收支明细表</font></h3> <h3>父亲保存的实行生产责任制小组成员经济收入明细表</h3> <h3>父亲保存的卖集体财产仓库时费用,小组成员分配明细及大家的签名</h3> <p class="ql-block">六、八十年代生产责任制:乡村变革中的家庭奋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分单干的浪潮,彻底改变了农村的生活轨迹,宛如一阵强劲的旋风,吹散了往日的慵懒与依赖,也带来了全新的机遇与挑战。曾经,那些在集体劳动中靠着混工分度日的懒惰之人,日子渐渐变得窘迫不堪。而集体时期的村干部们,也纷纷“下岗”,不得不放下昔日的职务,亲自下地劳作,他们之中,有些人的生活不再如从前那般风光无限,只能重新适应这一转变。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尤其是那些人口众多且勤劳肯干的家庭,生活正朝着富裕的方向大步迈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也告别了无需下地挣工分的日子,全身心投入到自家责任田的耕种之中。父亲心思细腻、精明能干,母亲则是典型的中国乡村女性,她年轻时身材高挑,力气过人,性格倔强,做任何事情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集体生产的生产队时期,母亲就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妇女队长。队里若是有妇女不听指挥或是心生不服,母亲从不退缩,总是豪爽地提议:“不服?那要么咱们比赛干活,看谁做得又快又好;要么就比挑东西,看谁力气更大;再不然,干脆摔一跤,比比谁更厉害!”这般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让母亲在队里赢得了众人的敬重。分单干之后,母亲干活愈发卖力,家中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被她一人操持得井井有条,她成为了家庭坚实的顶梁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为了增加家庭收入,后来,父母购置了一条渔船,让大哥和二哥前往鄱阳湖打渔挣钱。在分单干的头几年,也就是八十年代初期,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那时,计划生育政策抓得很严,大嫂怀了第三胎,村干部找上门来,要求要么去做引产手术,要么缴纳五百元罚款。大嫂眼中含泪,倾诉着自己已有两个儿子,如今特别渴望能生个女儿,实在舍不得打掉孩子。父亲听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让大哥去交了罚款。最终,大嫂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村里许多交不起罚款的家庭,只能无奈选择引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到了1986年,家里花费几千元,建起了一座崭新的房子,也就是俗称的“八树屋”。在当时的村里,这可是一件极为风光的事情。每当过年的时候,父亲总会习惯性地总结过去一年村里的情况,他会念叨着有多少老人离世,又有多少人家新建了“八树屋”。在我的记忆深处,从八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态势,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温饱问题早已不再是困扰大家的难题,乡村处处洋溢着生机与希望 。</p> <h3>父亲保存的上交农业税凭证</h3> <h3>父亲保存的83年生产责任合同书</h3> <p class="ql-block">七、乡村娱乐:旧时光里的欢乐与温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那个物质并不充裕的年代,村民们的业余生活虽显单调,却满是质朴的趣味与温情,宛如一首悠扬的田园牧歌,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流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农闲时节,便是乡村娱乐的黄金时光。村里或是放映电影,或是邀请村里的赣剧班子挨家挨户唱戏,又或是请来一位说书人讲评书,每一项活动都能在平静的村庄里掀起一阵欢乐的浪潮。犹记得有一位邻村的说书人,他讲评书时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他讲的《薛仁贵征西》和《薛刚反唐》,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夜幕降临,他搭起一张床铺,在上面放置一张桌子,自己站在床铺上,桌子上摆放着一面小鼓,旁边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为这场说书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大家围在床铺四周,或坐或站,全神贯注。说书人凭借着深厚的功底,讲得绘声绘色,每一个角色都被他演绎得栩栩如生。讲到关键之处,他猛地敲响一下小鼓,那清脆的鼓点瞬间扣紧了所有人的心弦,大家沉浸其中,如痴如醉,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故事之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农村放电影,那无疑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每个人儿时最璀璨的记忆。只要一听说要放电影,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兴奋得好几天都难以入眠。放电影的那天下午,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凳子,早早地奔赴放电影的场地。一到那儿,我们或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大人们搭木架子、挂影布,好奇地观察着每一个准备环节;或是和几个小伙伴在一旁嬉笑追逐,尽情释放着童真;或是眼巴巴地盯着卖油条的小摊,眼中满是渴望。要是有哪个小伙伴手头宽裕,买了一根油条,我们便会一拥而上,一起欢快地分享这份小小的美味,简单的快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父辈们所向往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生活尚未实现,放电影靠的是发动机发电。每次电影放映前,通常会先播放一个简短的教育片,其中有一部宣传消灭血吸虫的宣传片,我印象尤为深刻,或许是因为它与村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家感同身受的缘故吧。那时放映的电影大多是具有强烈教育性和煽动性的革命战争片,每次看完,我们都会热血沸腾,心中充满了斗志,仿佛自己也成为了影片中的英雄。本村的电影结束后,我们几个小伙伴还会兴致勃勃地跟着放映队辗转好几个村子,不知疲倦地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除了电影和说书,村里的赣剧班子也为大家的业余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农闲时,赣剧班子便会挨家挨户地演唱几段经典曲目。每到这时,村子里就热闹非凡,小孩们嬉笑打闹着跟在戏班子后面,好奇地张望着。演员们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让大家沉浸在赣剧独特的艺术魅力之中,乡村的上空回荡着悠扬的唱腔和欢快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村里迎来了第一台电视机。那时村里依旧没有通电,村南有一家人从外面租了一台电视机,播放武打的录像,像《霍元甲》《射雕英雄传》等,这些精彩的武侠故事瞬间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观看一次收费五分钱,即便如此,他家每天晚上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小孩子要是没钱,就会想尽办法,有的从门缝里偷看,有的甚至爬上窗户偷偷溜进去。只要看到一点精彩的内容,就会兴奋地到处炫耀,还会模仿影视里的情节,天天舞棒弄枪,玩得不亦乐乎。那些充满欢乐与纯真的童年娱乐时光,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记忆的深处,令人回味无穷 。</p> <p class="ql-block">八、八十年代末:乡村的动荡与隐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时光流转至八十年代后期,乡村的发展脚步仿佛突然放缓,经济陷入了停滞不前的泥沼,社会风气也如被阴霾笼罩,逐渐恶化。农村里,闲散人员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现象时有发生,搅得原本宁静的乡村不得安宁。村民之间,常常因为农田界限划分不清,或是灌溉放田水这类琐事而产生矛盾冲突,人多势众的家庭仗着人多,时常欺负人口较少的家庭,邻里关系变得愈发紧张。更令人痛心的是,解放后已经销声匿迹三十多年的村与村之间的集体械斗,竟然死灰复燃,再度上演,那混乱且暴力的场面,让人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末,就爆发了一场因我村渔民与邻村渔民在鄱阳湖上打渔而起的冲突,进而演变成两村之间的严重械斗。当时,场面失控,混乱不堪,鸟铳、长矛、大刀等武器纷纷登场,双方都有人员受伤,所幸没有闹出人命。在械斗发生的那几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日里村民之间那些个人恩怨,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被大家抛诸脑后,一笔勾销。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少,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村里的各个主要路口,二十四小时都安排了专人手持长矛等武器值守,以防对方突然偷袭。为了保障孩子们的安全,学生被禁止离开村子去学校上课,生怕被对方扣押当作人质。村里还统一杀猪宰羊,为青壮年男村民免费提供一日三餐,那紧张的氛围,犹如国与国之间爆发了战争一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时我正在读初中,看到这野蛮又落后、毫无法治观念的一幕,潜意识里便充满了不满,不经意间嘟囔了一句:“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种事。”没想到,这句话被村里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听到了,他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你这个鬼东西,不去帮忙做事,还在这里说屁话!想当年你太爷爷、你爷爷在村里跟别人发生斗殴的时候,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你倒好,躲在后面说这些混账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被老爷子这么一骂,我自知理亏,又怕引起众怒,只好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场矛盾冲突持续了好几天,好在最后在乡镇政府和乡派出所的积极协调下,得到了妥善解决。万幸的是,冲突没有进一步升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八十年代末,农村还有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许多年轻人对干农活心生厌倦,又没有其他正经事可做,整日游手好闲,四处闲逛,这样的状态使得他们极易惹是生非。尤其是在当时新兴起的录像厅和溜冰场里,打架斗殴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农村的治安状况变得极其糟糕。父亲常常无奈地抱怨,现在的经济状况相较于集体时期确实好了不少,可人心却变得越来越坏,社会风气也愈发恶劣。在过去,干农活时如果当天的任务没有完成,农具就放在田地里,第二天接着用,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偷走。可现在,就算把农具放在家里,稍不留意都会被人偷走,更令人发指的是,竟然还有人偷耕牛,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简直是难以想象。集体时期,农村家家户户都不用锁门,可现在呢,稍不注意就会遭遇盗窃。父亲只能无奈地叹息,表达着对乡村现状的忧虑和无奈 。</p> <p class="ql-block">九、九十年代打工潮:乡村青年的逐梦与变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乡村的年轻一代,在录相厅、溜冰场的热闹喧嚣中,听着流行歌曲,内心悄然萌生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他们渐渐意识到,在村庄与乡镇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精彩的天地。最先踏上外出闯荡之路的,大多是那些厌倦了农活、不甘于在家吃苦,且家境相对较差的年轻人。起初,村民们对外出四处漂泊打工的青年印象不佳,觉得他们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懒散之辈。最初,这些小青年常年在外奔波,却常常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多少钱,过年返乡时,依旧一贫如洗,两手空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然而,到了九十年代初,情况开始悄然发生转变。一些掌握泥瓦工和木工手艺的人,在上海、杭州、温州等沿海城市找到了施展身手的机会。尽管工作环境简陋,生活条件艰苦,但到了过年时,他们竟能带着上万元甚至更多的收入回家,这对在村里辛勤务农的其他年轻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此后,每年过年,都有大批青年小伙子,无论是否懂得泥瓦工或木工技术,都跟着之前外出打工的亲戚朋友奔赴沿海城市。此时,外出打工不再是少数人的选择,而成为了一种时尚与潮流,席卷整个乡村。不仅男青年纷纷外出,年轻的女孩们也开始涌向江浙和广州一带,她们大多投身服装行业,从事制作衣服或鞋子等工作。她们每天工作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常常累得身体不适,即便如此,工资收入却并不高,一年能挣到三千到五千元就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沿海地区经济的蓬勃发展,离不开内地打工者们的艰辛付出。尽管打工生活充满艰苦,收入微薄,但相较于在家务农,依然有着更大的吸引力。那时,粮食价格低廉,而化肥、农药等农资价格却居高不下,再加上沉重的税收,在家务农几乎无利可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外出打工对村庄的影响,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逐渐凸显。子女在外打工较多的家庭,经济状况日益好转,逐渐走向富裕。村里新建的房子不再是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常见的“八树屋”,取而代之的是砖混结构的楼房。曾经依靠农业致富的家庭,在这股打工潮的冲击下,渐渐落后。而那些在外打拼,尤其是成为小包工头的人家,财富迅速积累,一夜暴富。世事变化之快,令人始料未及。曾经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在那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十年之间,乡村的贫富格局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村里,家庭的贫富状况经历了多次更替。解放前,精明能干的“地主”及“富农”家庭,解放后沦为落魄挨斗的阶层,而曾经的穷人则翻身成为革命干部;农村实行单干后,革命干部的生活有所落魄,“地主”后代得到平反,恢复工作,生活逐渐好转,勤劳务农者通过辛勤劳作走向致富之路;打工潮兴起之后,在家勤劳务农者逐渐落后,外出打工者则凭借努力实现了富裕。这股打工潮,自此在乡村扎根,一直延续至今,深刻地改变着乡村的面貌和人们的命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十、二十一世纪乡村巨变:时代浪潮下的乡村新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十一世纪的头十几年,是中国房地产行业飞速发展、房价急剧攀升的时期,这一时期,也成为了我们乡村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黄金时代。随着城市房地产市场的疯狂扩张,对农村务工人员的需求急剧增长。农村外出打工者在各城市逐渐站稳脚跟,他们的职业领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泥瓦工或木工,而是广泛涉及建筑行业的各个方面。其中,有的人凭借机遇与努力,成为了千万乃至亿万身家的建筑商,有的则摇身一变,成为了建材老板,即便依旧从事基础的泥瓦、木工工作的人,也积累了财富,过上了富足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与九十年代相比,这一阶段外出务工者的生活条件有了显著改善。过去,他们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工地工棚里,如今,他们大多选择在当地租房居住,许多夫妻得以团聚生活。工作稳定性增强,他们还将孩子接到当地学校读书,生活逐渐稳定,与在家乡并无太大差异。尽管城市普通市民对房价疯涨怨声载道,但这些农村务工者的幸福指数却处于较高水平。城市房价的高低与他们关联不大,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不会在城市买房,相反,城市房产的蓬勃发展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增加了收入来源。每到过年回家,他们便着手动工建造楼房。这一时期,村里新建的楼房数量最多,样式也最为精美。如今农村的房子,不再是九十年代的老式楼房,几乎全是仿照城市别墅风格建造的新式建筑,一家比一家高大,一家比一家款式新颖,从外观到内部装修,都可与发达地区相媲美。在家乡建造一幢新式别墅式楼房,已然成为一种时尚与潮流,彰显着乡村的新风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社会经济的发展,总是喜忧参半。房地产疯狂发展的这十几年,对于绝大部分城市工薪阶层而言,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噩梦”,高房价让他们的生活压力倍增;而对于农村务工者来说,却是机遇满满的“黄金时期”。在这十几年间,国家不仅减免了农业税,还发放农业补助,建立了农村合作医疗制度,为农村60岁以上的老人提供养老补助,实现了村村通公路,大力推进新农村建设、精准扶贫等一系列惠农政策和利民措施。用老父亲的话说,这些都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几千年来,种田交税被视为天经地义,如今不仅不用交税,还能领取补助,这无疑是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时代。父亲感慨,现在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村里新式楼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曾经低矮的土房和老式“八树屋”,大多已被崭新的楼房所取代,乡村正以崭新的姿态,迈向更加美好的未来。</p> <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母亲今年八十多岁,患严重的老年痴呆已经四年有余,生活完全无法自理。前几年,她的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即便许多事都已忘却,但每次见我回家,她总会欣喜地说:“没想到你来了。”我离开时,她总是默默流泪,一言不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母亲是典型的中国乡村女性,年轻时身形高挑,力气颇大,脾气倔强,做任何事都不甘落后。在毛泽东时代的生产队,她是个极为能干的妇女队长。队里有些妇女若不听话或不服气,母亲便会提议:“不服?要么比赛做事,看谁速度快;要么比赛挑担,看谁力气大;要么摔一跤,看谁更厉害!”母亲个性虽强,却从不欺负队里的其他成员,从不偷懒耍滑,累活重活总是一马当先,也从不贪图小便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直至今日,每次我回到家乡,一些乡亲仍会聊起母亲当年的要强。母亲怀我时已四十多岁,怀胎十月,未曾休息过一天。生我的那天,她白天还挺着大肚子在鄱阳湖大坝的建设工地上忙碌,帮着队员们装泥,傍晚回家便生下了我。母亲未患病前,还常笑着回忆:“怀你的时候,肚子特别大,人也特别累,可被你害苦喽!出生时,我还在你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说你这小家伙,怀得我最辛苦,我年纪这么大,将来哪有命享你的福哟。没想到,还真享到了!”说罢,她总是笑得开怀,那笑容,如此温暖,如此甜蜜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母亲所说的享福,便是看着我长大成人,上大学、参加工作、组建家庭、生儿育女。母亲堪称英雄母亲,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她先后生育了十个儿女,其中两个因年幼生病夭折,含辛茹苦将八个孩子拉扯大,其中的艰难难以言表。直到前年春节,母亲和老父亲仍坚持独立生活,不愿给儿女增添负担。我们苦劝他们别再操劳,好好休息,可他们怎么也听不进去。父亲总说:“不干活,坐吃山空啊。”母亲也念叨:“不干农活,那做什么呢?”有时干活累了,母亲也会嘟囔:“真见鬼,现在连五十斤的东西都挑不动了,以前挑一百多斤走十几里路都不带歇的,唉!看来真是老了!”即便如此,母亲和父亲还是希望种些芝麻、花生、大豆,或是养几只鸡,就盼着过年时能送给儿女,表达他们的心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母亲生病了,头脑不再清醒,话语也少了许多。每次我回去陪她散步,乡亲们有时会故意指着我问:“这是谁?你认识吗?”母亲总会微笑着点头。而每次我离开时,她总会紧紧拉着我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p> <p class="ql-block">岁月长歌,缅怀父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时光流转,岁月匆匆,父母离开我的日子已悄然流逝许久,但他们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却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间。每至夜深人静,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与父母共度的往昔岁月,温暖而又珍贵,让我在无尽的思念中,探寻着亲情的永恒力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亲生于1930年农历5月26日,那是鄱阳湖边一个宁静的小渔村——柏堑村。村庄依偎着湖水,湖光山色见证了父亲的成长。他读过几年私塾,在那个教育资源匮乏的年代,这为数不多的学习经历,赋予了父亲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他的字写得极好,笔锋间透着一股坚毅与刚劲,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诉说着他对知识的敬重。在毛主席时代,父亲凭借着自己的文化和严谨的态度,在生产队担任了近30年的会计。他做事仔细,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半点差错;为人谨慎,对待工作和生活都秉持着高度的责任心。在村民们眼中,父亲是值得信赖的依靠,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为生产队的发展贡献着力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母亲于1933年农历9月28日出生在邻村高家村,是童养媳。年轻时的母亲,个子高挑,浑身散发着一种质朴而又坚韧的气息。她力气大,脾气倔,做什么事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集体生产队的岁月里,母亲是一位相当能干的妇女队长。她带领着村里的妇女们,积极投身到生产劳动中,无论是田间地头的辛勤耕耘,还是各种集体活动的组织协调,母亲都做得有声有色。她的果敢和担当,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认可,成为了村里妇女们的榜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49年底,父亲与母亲结为连理,开启了他们携手一生的旅程。婚后,他们先后迎来了5男5女共十个子女,然而,命运却对这个家庭开了残酷的玩笑,大儿子和三儿子不幸夭折,未能成人。在大儿子夭折后,父母收养了一个女儿,后来她成为了老二的童养媳,一家人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尽管生活艰辛,但父母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对子女深深的爱,将9个子女拉扯长大。他们用自己的言传身教,教会我们勤劳、善良、坚韧和担当,让我们在充满爱的家庭氛围中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父母的一生,是与时代同行的一生。他们亲身经历了抗日战争的烽火硝烟,见证了祖国山河在侵略者铁蹄下的满目疮痍,心中种下了爱国的种子;经历了解放战争的波澜壮阔,为新中国的诞生而欢欣鼓舞,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新中国成立后,他们积极参与到国家建设的浪潮中,无论是土改时对土地的渴望与珍惜,还是人民公社集体生产中的齐心协力,都饱含着他们对新生活的热爱和对国家的忠诚。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父母又勇敢地投身到生产责任制的实践中,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在土地上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农村打工潮的兴起,让父母看到了子女们追求梦想的脚步,他们默默支持着我们,为我们的远行而牵挂;新农村建设和精准扶贫的开展,让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感叹着时代的伟大,也感恩着生活的馈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些与父母共度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回忆。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破旧的饭桌前,虽然饭菜简单,但充满了家的味道。父母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夏日的夜晚,我们会在院子里乘凉,听父母讲述他们年轻时的故事,那些关于战争、劳动和生活的点点滴滴,让我们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农忙时节,我们会跟着父母一起到田间劳作,虽然辛苦,但在劳动中,我们学会了珍惜粮食,懂得了父母的艰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父母已离我而去,但他们的精神却永远陪伴着我。他们用一生的时间,诠释了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对生活的执着追求。每当我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和挫折时,我都会想起父母那坚定的眼神和鼓励的话语,仿佛他们在告诉我:不要放弃,勇往直前。他们的教诲如同一盏明灯,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人生的旅途中,始终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心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父母的爱成为了我心中永恒的港湾。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无论我走到哪里,那份深深的眷恋和思念,都如影随形。我怀念父亲那宽厚的肩膀,怀念母亲那温暖的怀抱,怀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虽然他们已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他们的爱从未缺席,他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会永远铭记父母的养育之恩,珍惜他们留给我的一切。我会将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用爱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心去生活,不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愿父母在天堂安息,那里没有病痛,没有烦恼,只有永恒的宁静与幸福。而我,也将带着他们的爱,勇敢地走下去,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p> <p class="ql-block">清明回祭心凄惶</p><p class="ql-block">爹娘故,老宅荒,清明回祭心凄惶。</p><p class="ql-block">椅倚墙,尘满床,不见身影独自伤。</p><p class="ql-block">春雨细,蒿草长,追忆双亲跪墓旁。</p><p class="ql-block">情难忘,泪千行,焚香化冥诉衷肠。</p><p class="ql-block">爹教诲,娘问寒,唯有相逢在梦乡!</p><p class="ql-block">润色一下上面的诗</p> <p class="ql-block">清明祭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爹娘辞世老宅荒,清明归祭意凄惶。</p><p class="ql-block">旧椅斜倚尘满壁,空床寂寂影难望。</p><p class="ql-block">细雨如丝蒿草长,跪临碑墓忆亲长。</p><p class="ql-block">情深未忘泪千行,焚香化纸诉离殇。</p><p class="ql-block">严父训言犹在耳,慈母暖语梦中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