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登台的意外 开启一生的演员梦》

贾小平

<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于山西省临汾地区的蒲剧院大院,成长在干部家庭。父亲是国家一级美术师,母亲在行政机关工作。自幼,我便被浓厚的戏剧艺术氛围所包围,剧院里精彩绝伦的演出,像磁石一般深深吸引着我,令我沉醉其中。</p><p class="ql-block"> 时光回溯到六十年代,那时我不过八九岁。临汾地区蒲剧团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移植剧目《收租院》。如今,我已记不清它确切属于什么剧种,暂且称它为“说唱剧”吧。当时,剧团在大规模挑选小演员,我身形瘦小、弱不禁风,活脱脱就是旧社会穷苦人家孩子的模样。许是命运的眷顾,历经一轮又一轮严苛的筛选,我幸运入选,成为小演员之一,而且在一众小演员里,仅有我一人分饰两角。小孩子看电影或看戏,大多只是图个热闹,只会简单地评判好看与否,很难分清人物情感的细微差别。但我记得初排第一场戏时,还没轮到给我讲戏,著名蒲剧老演员筱凤兰阿姨先帮我和秀兰姨摆好造型姿势,大致过一遍戏。当我听到画外音解说词和低沉的音乐,不知为何,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结束时,筱凤兰阿姨惊讶地看着我说:“你哭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没有,是我眼睛里进东西了。”筱凤兰阿姨赞叹道:“看这小女子,入戏可真快!”</p><p class="ql-block"> 我有幸与著名蒲剧表演艺术家王秀兰老师搭戏。五六十年代的人,应该看过她主演的电影《窦娥冤》《涧水东流》。我一直亲切地称她为秀兰姨,在《收租院》第一场戏中,我饰演她可怜的孩子。严谨细致的秀兰姨,为确保演出万无一失,告诉我,每天演出到我说台词时,她都会用双手捏我肩膀示意,我就得立刻双手拽住妈妈的衣襟,身体向后仰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用力喊:“妈妈,我饿!我肚子饿呀,妈妈!” 然后双腿跪地,抱住妈妈的双腿,把脸埋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形成一个雕塑般的造型,直至这场戏结束,灯光暗转。每次到这时,我都已经睡着了,都是秀兰姨双手将我半拖半抱到侧幕条旁,再由专人领我到后台去换装。</p><p class="ql-block"> 第三场戏,我与已故著名蒲剧表演艺术家杨生华老师搭档,他扮演双目失明的瞎爷爷,我则扮演他年幼的孙女。我身形娇小,嗓音沙哑,再配上破旧的戏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演出时,每当我向“妈妈”哭喊肚子饿,或是声泪俱下地哀求“爷爷”别卖我时,都能听到台下观众席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压抑的抽泣声。那种强烈的情感共鸣,冲破了舞台的界限,深深触动着每一位观众的内心。</p><p class="ql-block"> 为保证演出顺利进行,剧团领导特地安排我在“大灶”——剧团集体食堂吃饭。如今回忆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从排练到演出阶段,父母当时在哪里(如今推断可能是在学习班)。我每天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上学,中午回家吃午饭、午休,下午去上学,放学回家、去“大灶”打饭,“大灶”离我家很近,后院在我家左侧距离不到30米处。记得第一次打上饭,我便蹲在院子靠墙的地方吃起来,吃完后再把盛饭用具送回。大灶的伙食比家里好多了,每天除了有荤素搭配的大烩菜,还有一条鱼,主食是蒸馒头或蒸大米,我一般都吃馒头,那时我特别不爱吃大米饭,因为肠胃不好,总感觉吃了大米饭,每粒米都像立在胃里似的,难以消化。妈妈是素食主义者,除了鸡蛋,但凡带眼睛的生物一概不吃不碰,甚至连牛奶也不喝,因此也不太会做荤菜。从我记事起,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鱼。剧团领导还特地安排剧团的两位演员大姐姐,每天饭后按时领我去剧院,帮我化妆、梳头、换装,演出结束后再把我送回家,包揽了所有相关事宜。</p><p class="ql-block"> 那年冬天格外寒冷,临汾人民剧院里没有暖气,只有侧幕条旁放着一个大铁炉子,给演员们带来些许温暖。我穿着破旧戏服,按剧情应该穿单鞋,可鞋子却不见了。无奈之下,我只能穿着妈妈做的棉鞋,披着棉衣在火炉前取暖。突然,上场音乐响起,我慌乱地脱掉棉衣准备登台。这时,侧幕条外传来画外音,悠悠唱道:“黑沉沉的地黑沉沉的天,爷爷孙女去逃荒……”我的出场动作是:低着头,用左手臂捂着眼,做出擦眼泪的动作,右手用布条牵着拿着卖身契、双目失明的瞎爷爷缓缓出场。刚迈出左脚,我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脚上还穿着棉鞋,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穿着棉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还未迈出的右脚的棉鞋猛地向后甩了出去,紧接着,脚都来不及沾地,就直接迈出了场,同时,以同样的速度和力度,把左脚上的棉鞋也向后甩了出去,那动作快得就像小猫后蹄刨土一般。随后,我光着一双小赤脚,毅然走上了舞台。台下的观众丝毫没有察觉这一突发状况,而台侧的演员们却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惊叹:“这才八九岁的女娃,咋就知道宁可光脚也不能穿着棉鞋上场呢?反应还这么敏捷,真是太难得啦!”“看吧,这女娃日后必成大器……”大家对我赞不绝口,夸我机灵聪慧,表演生动自然,极具艺术天赋。听着这些称赞,我的脸颊绯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成为一名演员的梦想,如同春天里的一颗种子,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深深地扎下了根,开始悄然萌芽、生长……</p><p class="ql-block"> 这段经历,成为我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艺术启蒙,也引领我一步步走向了演员之路……</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这是一段最难以忘怀的艺术经历。1965年,四川省美院师生创作出一组大型泥塑作品《收租院》,其生动地刻画了旧社会的真实面貌。作品通过若干真人大小的人物,展示了收租的全过程,包括交租、验租、风谷、过斗、算账、逼租和反抗等七个场景,深刻反映了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后来,临汾地区蒲剧院移植了舞台剧《收租院》,其中的人物形象皆取材于这组经典之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王秀兰老师是我国著名蒲剧表演艺术家,四五十年代的人们大都看过她主演的电影《窦娥冤》、《涧水东流》等艺术影片,我一直亲昵地称她为秀兰姨,并与她在移植剧目《收租院》中搭戏表演,秀兰姨扮演妈妈,我扮演她的孩子,我们所饰演的人物形象就来源于下面这个雕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下图中展示的,正是我在舞台上所扮演小孙女这一角色的原始泥塑人物造型。回想登台的那一刻,当我刚迈出左脚,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脚上的棉鞋,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穿着棉鞋呢?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根本不容我多想。出于本能,我用尽全身力气,像运动员发力一般,将还未迈出的右脚的棉鞋猛地向后甩了出去。紧接着,脚几乎没沾地,就迅速迈出了场,同时,以同样迅猛的速度和力度,把左脚上的棉鞋也向后甩了出去。那动作敏捷得恰似小猫后蹄刨土,一气呵成。随后,我光着一双小赤脚,神情毅然地走上了舞台,开启了这场表演。</span></p> <p class="ql-block">  从在寒冬舞台上光脚演出的懵懂孩童,到后来走上更大的舞台,其实这一路满是坎坷与挑战。央视春晚的璀璨舞台、备受喜爱的节目背后,藏着无数个日夜的苦练与不为人知的波折。我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感兴趣的话,就请继续看下去,听我讲讲那些过往的故事……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