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哥打狼

潘作成

丁大哥打狼

潘作成

这是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下半叶的故事。那时我还小，住在小兴安岭西南浅山区的农村。那时候狼很多，晚上在家里就常可听到村外野狼的嗥叫。村里的小猪、小羊，哪年都有被狼叼走的。丁大哥家住在屯子尽东头儿，东边挨着学校，东北面隔片苞米地就是树林子。应该说，这村的人家，数他家离狼最近。

　 那天，天刚亮，丁大哥的媳妇于克兰起来做早饭，到柴棚子去抱柴火，可一眨眼工夫，就慌里慌张地跑回屋来。她一边用力推醒丈夫，一边大声嚷嚷着，声音都变了调：“哎哎，你快去看看，柴火棚里趴条大青狗，我进去还冲我呲牙！哎呀妈呀，可吓死人了！”

　　丁大哥一骨碌坐起来，一边揉着惺松的眼睛，一边问：“是狗还是狼啊？从哪儿进来的呢？”

　　此时，丁大哥的父亲已经起来了。他走到外屋，顺手拿起一根棍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叨咕着：“管它是狼是狗，撵走就得了呗！”　　

丁大哥这边就有点着急，大声冲着外屋喊：“爹！你慢着吧！还是等我拿枪，没准儿是狼。”那时，村里不少人家都有枪，丁家也有。可丁大哥话音未落，外屋门已经“砰”地一声响，将他的话关在了屋里。　　

丁大哥顾不得穿上衣和长裤，只穿着背心、短裤，就来到父亲屋里，要去摘墙上挂着的洋炮。这会儿院里又传来于克兰变了调的叫声：“不好啦！狼咬人啦！”

　　丁大哥闻言大吃一惊。他顾不得再拿枪，就转身冲出了门外。只见媳妇吓得蹲在墙根发抖，脸也变了颜色；再看父亲，刚从柴棚里退出身来，同样是一副惊恐的神情，左手还滴着血。原来，他刚才用棍子去捅趴在柴堆里的狼，狼一下子跳起来，从弯腰伸着棍子、挡在门口的老人肩头上蹿了出去。老人抬左手一招架，被狼嘴将大拇手指含了一下。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时间之内。　　

丁大哥一看老父亲受伤，立时就红了眼睛，再看那条狼，正在院里不停地转圈儿，寻找逃跑的路径。丁大哥顺手操起柴棚边立着的一根足有手腕粗、两米多长的木棒，就要扑过去打那恶狼。

那狼一看丁大哥的架势情知不好，一纵身，越过庭院西面鸡架边的障子，跳进了西边小园子。丁大哥一见也不怠慢，竟随在狼身后也是一纵身，跳过高达一米五、六的障子，跟着撵进了园子。那狼知道身后的人在紧紧追赶，便一路向南飞奔到障子根下。这时，它只要越过眼前的障子，就可以逃得一条活命。因为丁家的障子只有靠院里那边矮，四外全是两米多高的槐木杆子夹的，又高又密又结实，人是没法跳过去的。　　

飞奔到障子根下的狼，发疯似的向上一蹿，上半身就趴在了障子顶上。这时，它只要后腿蹬实，再一蹿，就出去了。那狼当时可能是过于心慌，后腿连蹬了两下没蹬住。眨眼之间丁大哥已追到跟前，当下未及多想，就将手中木棒抡圆用力地打了下去。人说狼是“铜头，铁背，豆腐腰，麻杆腿”，意思是说狼的头和背都比较结实，而腰和腿则较为脆弱。而此时狼的上半身趴在障子上，暴露给人最多的恰是腰和腿。丁大哥那一棒正结结实实地打在狼的后腰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狼就落到了地上。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丁家院里，不知何时已经挤进了一大帮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就有几个小青年跑进园子，将刚被丁大哥打死的狼拖到院子里，供好奇的人们观看。那看热闹的人群里，就有年纪只有十来岁的我。

丁大哥叫丁海臣，曾在铁力县第一中学读过高中。在当年的农村，属于回乡知识青年（当时好像还没这称呼）。回生产队参加劳动后，他先后担任福兴一队民兵连长、生产队长、福兴大队党支部副书记、书记、福兴村党支部书记等重要职务，成为村里一位响当当的重量级人物，为福兴村集体经济的发展和新农村建设，做出过很大贡献。直到事情过去后的许多年，一些小青年还时常缠着他讲当年打狼的故事。

如今，曾经打死恶狼的丁大哥，早已经过世。而当年在自家院子里就能打到的狼，虽然受到人们的大力保护，却已经再难得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