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清明

songqing

<p class="ql-block">  清明节又叫扫墓节、踏青节等,它并不特指哪一天,斗转星移,当斗柄指向正东偏南的“乙”位时为清明节气,《淮南子·天文训》记:“春分后十五日,北斗星柄指向乙位,则清明风至。”老家说清明讲究前三后四,说的是同一个理。</p><p class="ql-block"> 清明兼具节气与节日两大内涵,扫墓祭祖是清明的重要内容之一,谓之对祖先的“思时之敬”,习俗由来久远。春回大地,蛙声齐鸣,自然界到处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种瓜点豆,植树插柳,和风暖阳,纸鸢高飞,正是踏青郊游的大好时光。</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清明”,是因为清明文化遗传中达观的精神内涵,它并不一味强调“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更有“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洒脱,<span style="font-size:18px;">慎终追远忆先人,踏青郊游享春天,这是我们该有的生活态度,我想这也是我们祖先的愿望。</span></p> <p class="ql-block">  一年一清明,一岁一相思,清明年年有,相思总不同。</p><p class="ql-block"> 春节前回小镇,特意去看望年迈的大姨,大姨与母亲连相,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我母亲。她刚刚因为血压高得离谱不得不住院治疗,但精气神不错,见到我时还像小时候那样惊喜:</p><p class="ql-block"> “我的儿啊,这是我的松啊!”</p><p class="ql-block"> “吃罐头呢?这还有饼干糖果,喝茶呢?菜园子还有莴笋蒜苗。”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一口气说了一堆她有的好东西,同样像小时候见到我一样,在大姨眼里,即便我离花甲不远,也依然是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堂屋墙上的醒目处挂着一幅放大的七姊妹兄弟的合影照片,母亲坐着轮椅居中,大姨说:</p><p class="ql-block"> “姊妹都紧紧抓住你姆妈,就是想留住她。”</p><p class="ql-block"> “你姆妈命不好!唉……”握着大姨依然浮肿的双手,看着他略显沉重的脚步,我扭过头揉了揉我管不住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和儿子同住的四姨过来了,去年做了一个大手术,还是有些憔悴,说起母亲,她跟我讲了一个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头晕目眩,一次跟着乡亲到排湖扯“藕肠子”(藕带),路过二姐的鱼池边,人都在打晃了,二姐二话不说,马上做了一大碗油滋滋的肉丝汤喝下,我当时就好了,从此再没有发过头昏。”</p><p class="ql-block"> “我见人就说,是我二姐的一碗汤治好了我的头昏病!”说到这里,四姨的眼睛闪着泪花。</p><p class="ql-block"> 记挂着母亲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至亲。</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我第三次朝拜九华山,对着与山同高的地藏菩萨,虔诚地许下了同样一个平安大愿。</p> <p class="ql-block">  春节期间寻味潮汕,在南澳岛的一处山脚下,我见到一种少时熟悉而现在几乎看不到的植物——蓖麻,它突兀地生长在少阳多石的杂草丛中,没人打理,瘦瘦的枝叶,带刺的果实稀稀拉拉一串串挂在树干,它第一眼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这是蓖麻!!!”瞬间我的眼睛便湿润了,我突然想起了母亲,尘封在心底不曾触碰的——四十多年前年轻时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三十六岁的母亲做了一次大手术,村里照顾身体恢复期的母亲,让我家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承包了全村路边空地的蓖麻种植。母亲很要强,哪里管自己身体是否受得了,清明时节,只要是道路够宽的田间地头,她都一窝一窝的挖土、施肥、点上黑底白花的蓖麻种子,村里范围很大,母亲总是带上干粮,戴着一顶桐油漆过、颜色发黄的斗笠,孤零零的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忙碌,直到全部完成播种,然后就是无休止地巡查补缺、养护,硬是在贫瘠的道路边种出枝干粗壮、叶片油绿、硕果累累的蓖麻树,当时成为我们村独特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我不上学的时候,特别是暑假,母亲总让我跟她一起,十多岁的我其实干不了什么,在她边上转来蹦去地“打野”,在草地上打滚,追逐着飞虫和小鸟,也会帮她拎一些轻的东西,帮蓖麻“打顶控旺”,摘蓖麻……蓖麻叶子上有时难免触碰到色彩艳丽毛绒绒的“洋辣子”(毛毛虫),一旦碰到,顿时会感到刺痛、红肿,母亲总是心疼的帮我吹吹,回家了找村里喂奶的婶婶们,把奶水涂在伤口上,她说管用,好得快。</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她为啥总“儿啊、宝啊”的哄着我陪她干农活,即便我并不当事,现在想想,我慢慢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有我在,空旷的田野上就有了两个人的身影,就有了欢声笑语,她需要我的陪伴,陪她打趣说话,给她壮胆,有我在,所有的苦、累她都不怕,都觉得值得。</p><p class="ql-block"> 母亲走的时候,带上了从我贴身内衣上剪下的一块布头,紧紧拽在手心,据说“在路上”她胆子会大些。</p><p class="ql-block"> 一晃母亲已经离开我五年了,近三年不曾在我的梦里出现,她还好吧?有人陪她唠嗑吗?有人解她孤单吗?还会不会那么辛劳?好长时间没回老家了,我得回家跟她说说话了,一捧花、几扎钱、三炷香。</p> <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回老家,总会勾起许多回忆,走在硬化的水泥路上,望着一块一块鱼塘,脑海闪现的却是过去成陇成片的水稻田,一片深绿色的草地铺满稻田,星星点点开着紫色的小花,长着两三片圆圆的小叶片,老家称做“劳籽梗”,现在我知道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紫云英”,父辈们把地翻耕后埋入土壤,是很好的有机肥料。我喜欢和小朋友们躺在草丛中,贴在鲜嫩的草地上呼吸清爽的味道、泥土的清香;喜欢母亲清炒的一碗爽脆的“劳籽梗”,现在回老家,婶娘也会炒一盘野生的劳籽梗让我尝尝鲜。</p><p class="ql-block"> 清明还是植树的日子,种得最多的是杨柳,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挖个坑、插上、培土、浇满水,然后刷上一米高的白石灰水,第一年开枝散叶,第二年枝干粗壮,第三年就一片绿荫了,顺着插柳枝叶向上而生,倒插杨柳枝叶修长低垂,小伙伴们每年清明时节都会摘取细长的枝条,刨皮后晒干,作为柳编的材料,换点钱还真的可以帮母亲贴补些家用。</p><p class="ql-block"> 清明风和日丽,东南风正盛,小伙伴的最爱莫过于放“瓢丫子”了,母亲也会高兴地帮我准备材料,比如剪刀、棉线、用米汤煮浆糊……这是我见过最简陋的风筝,几张旧报纸,最好风筝头用硬一点花花绿绿的油纸,折成蝌蚪状,留着长长的花尾巴,粘好用棉纱线对称固定,一个小朋友把小蝌蚪举过头顶,一个小朋友拉着棉线,放、跑……小蝌蚪飞起来了,水蛇般在风中摇摆着,一群小朋友跟着飞奔,在蓝天下,在田野上,在金黄的油菜花旁,到处都飘荡着无忧无虑欢快的笑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快乐的孩子,不用像她平常弯腰劳作的姿势,站得直直的,一脸惬意地笑着。风筝稳定了,小伙伴们会把白纸折成铜钱状的纸片穿进棉线,看小纸片沿着棉线,旋转着飘向高空,这个游戏出自哪里无法考证,或许是老辈传承下来的一种美好期盼吧。</p> <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的家乡,在乡间田野、池塘河边,总是可以找到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春雨过后,万物萌发,小野葱、荠菜、野生泥蒿、茼蒿、野芹菜,河边浅滩处的野芦根旺长,说不完,数不清,摘不尽,这是老天爷开放的菜园,要赶在野菜最嫩的时候采摘,小时候母亲经常顺便挖些回来满足我们的口福之欲。野葱炒土鸡蛋,辛腥融合,略微过火的焦香胜过世间美味;野芹炒肉,肉必须肥瘦相间,油必须是浓香的菜籽油,一勺香辣豆瓣酱,这些食材和在一起会激发味蕾无穷的快感;野茼蒿奇特的药香、芦根配腊肉的清爽脆甜……此时的我口水充盈,满脑子是母亲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清明,气清景明,风细柳斜,老家的田野已满眼金黄,大姑妈回不来了,其他几个姑妈照例相约回家“插青”,哦!正是回乡踏青的日子了。</p><p class="ql-block"> 叔叔打电话说:</p><p class="ql-block"> “婶娘准备了一桌好菜,都是你爱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