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春天又到,小区的山桃花这两天争相开放,不过现在早开的几株还略显寂寞,想必南方早已经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了,地上肯定是绿草如茵了,而这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地上也是光秃秃的,我想,恒湖也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吧!油菜花一定开得很茂盛吧?瓜州河畔的野草一定郁郁葱葱了吧?不过再没有马儿吃草,没有知青的吆喝,那难忘的知青岁月就像春风一样掠过,只是再也不会重新来了!<br> 特别喜欢初春的野草,喜欢采摘一茎凑到鼻子前嗅嗅,嫩绿的、青翠欲滴的茎叶散发着淡淡的田野的清香,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的就想起50多年前的那个春天。<br> 那是难忘的知青岁月,1972年的春天里,在马棚的日日夜夜,那时我在养马班工作,较之以前在一排(一排做酱油为主,人称打杂排,哪里需要去哪里)的工作要单纯些。养马班马匹最多时有15匹,大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马车只有两辆,那时连里没有汽车,运送物资就是靠马车,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用人力板车,再忙不过来就用扁担挑。<br> 马棚一天24小时都不能离人,我和吴桂华、陈武三人轮班,每人值一个上半夜、第二天值下半夜,第三天则是白班,然后又是上半夜、下半夜、白班,就这样周而复始。<br> 上半夜是下午晚饭后上班,一人独自坐在马棚里值班。早就知道“马无夜草不肥”,现在是亲身实践了,到了晚上12点 ,要给马喂食,先把铡好的干稻草倒入马槽,然后倒入煮熟的大豆或者麦仁,加一点水搅拌均匀,扒开来,让所有的马都能吃到,任由马儿津津有味的咀嚼着,我便在一边坐下来,开始熬漫长的黑夜,有时会偷偷画两下,领导告诫值班要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破坏。<br> 马棚前堆着一大堆稻草,这是马的粮食。马棚是稻草搭建的,朝南一面是敞开的,没有门,所以冬天的时候,寒风一阵阵往里钻,我们值夜班的人会钻进稻草堆御寒,那时可没有羽绒衣等御寒的东西,在厚厚的稻草堆里真是暖和啊!有一次我窝在稻草中,不知不觉睡着了,凌晨三点左右,恰巧副连长来查岗,发现有一匹马躺下了,而我在稻草堆里睡觉,他大声把我唤醒,训斥了我一顿,上纲上线,说我简直和“国民党特务破坏一样”,一时让我惊恐万分,从此以后再不敢钻稻草堆了。<br> 后来,马棚前这稻草堆又给我们带来一次“冤案”,一次,一大群鸭子被赶去屠宰,其中有两只鸭子可能想必是躲避噩运吧,钻进了稻草堆,当班的吴桂华发现有两只鸭子,高兴极了,告诉我们好消息:这里有两只鸭子,可以打牙祭了!大家不挑明,但是都心照不宣,晚上,我们把鸭子剖了,用煤油炉炖起来,准备大快朵颐,谁知道被抓了“现行”,没收了,后来在全连大会通报,说我们偷鸭,每人罚款2.3元,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鸭汤都没喝到,还被罚款,背负骂名,心里很委屈,不就是“捡”的嘛!只不过没有“拾金不昧”。当时知道还有别的知青也已经“享用”过这“意外收获”的美食,谁让我们撞“枪口”了。<br> 下半夜是凌晨两点上班,任务也是守夜,除了防止“坏人”破坏,值夜班的人还要时时观察马匹休息的情况,马是站着睡觉的,四条腿每次一条腿休息,过一段时间换一条腿,据说马是不能躺下,否则躺下时间久了就起不来了。其中有一匹马有伤病,有时会躺下,这时就要进马厩拉住它的尾巴把它提起来,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马看见有人进去,就会惊慌,我唯恐那匹白马尥蹶子,有人被它踢过。而我一人根本提不起来,就把班长谢英祝叫醒,一起把马提起来,好在没有遇上这倒霉的事。到早上5点多,又要给马喂食了,然后还要清扫马粪。<br> 白班,不需要熬夜,除了喂马,还要管理,为赶马车的人提供马匹,能赶马车的有好几个人,印象较深的记得有南昌11中的甘国贞,老职工孙金章等,赶车要胆大心细,在农场,不像城市里大马路那么宽敞,都是崎岖不平的泥土路,一次,孙金章就把马车陷到排灌沟了。还有有我们洪都中学的徐力,也就是那些日子,我和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保持至今,如今一晃50多年过去了。<br> 值白班的人还要煮麦仁和大豆,记得一次,我们几个还偷偷装了一勺大豆,搞了一点鸭油,油炸了一锅大豆解馋,结果吃得口腔起泡了,“克扣马粮”仅此一回,那时生活的艰苦,现在人难以理解:市场经济时代,缺油少肉,始终感觉吃不够,看到这么多大豆,那真是挡不住的诱惑啊!<br> 白班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放马,每天傍晚赶着所有的马到瓜州河畔,春天里草长莺飞,瓜州河也换上了春天的绿装,青青河边草,芊芊正茂盛,让人心情舒畅,也让马儿欢欣,马儿在草地欢快的嬉戏、吃草,我呢,抽空还要在河边割草,用来喂马,春天的草长得特别茂盛 ,可以多割一些青草犒劳犒劳一下辛苦的马儿。<br> 冬天没有青草,马儿都是吃干稻草,干稻草都是由我们用铡刀切成一寸长的草段,然后拌上熟麦仁或者熟黄豆来喂马。我好怕铡到手,所以不愿意把握稻草,都是操铡刀,虽然要费力气,但是没有铡到手的担心,我宁愿累一点,好在他们胆大心细,无所谓,都是让我来操刀。<br> 春天里,青草疯长,看到嫩绿的、茂盛的青青河边草,一抓一大把,手上都沾满绿汁,不一会儿就割了一大堆,虽然很累,心里甚至有些不满,因为是领导额外要求做的,也是在春天多出来的活,不得不做。<br> 回到马棚喂给马吃,看着它们贪婪的吃着,津津有味的咀嚼着,我感到格外宽慰。平时,这些马,只有春夏才能吃到有限的这些新鲜的草料。每天除了拉车和下午到瓜州河放风,它们都被栓在马棚里,饿了嚼点干稻草。<br> 后来,能长草的地方都被我们割了,这时候,我多少觉得有些失落。而随着季节变化,草也渐渐变老了,不好割、马儿也不爱吃了,马儿又只有吃干稻草了,再就是每天“放风”时在瓜州河畔啃一点剩草了,我们也不需要割草了,如释重负,但这时发现自己很喜欢春天的草了,那嫩绿如茵的青草芽,每次看到了,总是心里泛起一种把它割下来的欲望,总会想起清新的青草的、春天的田野的特有气息。<br> 后来回城进洪都后,多少年以后,我仍然忘不了春天空气中弥漫着的青草的气息,凡出去春游,总是情不自禁的摘路边几茎野草嗅嗅,它会让我想起那年春天里心酸的故事。想起那青春年华时春天里割草的情景,以及那春天的在马棚以及连队里许多个日日夜夜发生的往事。<br> 那年我刚19岁,是我生命历程中的最美好的年龄段,虽然短暂,但于我,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韶华。一点不夸张,因为到了那一年的秋天,我的一只眼睛患恶疾,以至于后来失明了、从此一只眼睛残疾了!感觉一切美好的期望都云飞烟灭了,就像曾经掠过恒湖的春风,不留痕迹,只能在心中、梦中苦苦回味……<br> 不只是我,还有我们这一批知青,如青春风暴,轰轰烈烈的来,把最美好的青春芳华留下,然后陆陆续续、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一阵春风匆匆掠过恒湖,功过是非任由后人评说,与我们无关,但那段时光确确实实是我们这代人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是生命历程中的春天,我们在那里绽放了最美的芳华。<br> 此文写好,命题时,突然想起恒湖战友、同事王飞的公众号:春过恒湖,多年来专门发表有关恒湖的文章、故事、回忆,博得广大恒湖知青、恒湖子弟的青睐,好多年了,经久不衰,恒湖,虽然当年在那里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人人都想着早早离开,甚至有些怨恨它,但那段时光毕竟是他们生命最美好的阶段,他们生命的春天就从这里走过,如春风掠过恒湖,留下许多值得回忆的往事,留下了他们最美的芳华,更铭刻在他们的心里,也留在《春过恒湖》。<br> 年年春天, 今又春天,难忘,恒湖的春天、难忘我们的青春岁月,我们曾经走过恒湖。</h3> <h3> 前面这匹马,我们称为“老黄牛”,岁数最大的老马,上面照片中我骑的就是这匹马。</h3> <h3> 1974年我和徐力在上海的合影。</h3> 停在马棚前的马车。 铡稻草,当年画的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