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龙虎山人</p><p class="ql-block"> 洋洋洒洒的一场雪，犹如妙龄少女扭动着轻盈的腰姿翩然而来。原本满山遍野流金溢彩的深秋景象，顷刻在白雪皑皑的洗礼中荡然无存。大地由此银装素裹，北方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不期而至了。</p><p class="ql-block"> 临窗眺望远山，缕缕白雪将山峦沟壑涂鸦的一片飒白，而峁梁坡畔的间隙中却有一些不甘寂寞的干草野枝，倔强从薄薄的覆雪中探出头来，抬眼看去黑白映衬、星星点点、若隐若现。那些挺立在风雪中被肆意践踏的枯木更加显露出一派荒凉、萧条的格调，恰似一幅极具黄土风情的水墨写意画。</p><p class="ql-block"> 雪是美的化身，美的使者，她纯洁无瑕，神圣而高贵。</p><p class="ql-block"> 谈起雪每个人的感觉不同。有人喜欢雪前的一份期盼；有人偏爱雪花纷飞中的朦胧；有人钟情于大雪过后的苍莽。而我却是眷恋童年的雪所带来的乐趣和美好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冬天，在我的记忆当中寒冷许多。那个时候大自然严格履行自己的职责，一到立冬狂风劲吹夹杂着雨雪扑面袭人，似乎一夜之间山川河流就千里冰封万里雪霜了。气温猛然降至零下20多度以上，房檐上形成长长的冰柱，晶莹通透，一尘不染。老汉汉们早早穿上里三层，外三层衣服，然后再套上一件厚厚的黑棉袄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戴着毛绒之类的瓜壳毡帽，耳朵上紧紧捂着兔毛之类的护套，腰中扎上一根细绳，双手环抱在胸前，猫着腰，把手深深地筒进袖里，嘴微微张开着，呵出来的热气融化了落在灰白眉毛、胡须上的雪瓣，又冻粘成撮撮银须。老婆婆们则不同，头戴一顶满月式的灰绒帽，额前镶有一颗翡翠或玛瑙饰物，上身穿了一件裹襟扣黑棉袄，裤口拿长长的黑布条缠了起来，腿部呈灯笼状，七寸金莲踏着一双V形布棉鞋，走起路来碎步跌跌，一扭一摇。在这样的天气里，她们一般闭门不出，盘腿坐在炕头上算计着过年的吃喝用品。</p> <p class="ql-block"> 童年时期市场处于完全封闭式状态，计划经济使得社会文化和业余生活极度匮乏，所以，冰天雪地就成了孩子们的游戏乐园。每年这个节令，铺天盖地的大雪一直要延续到冬尽春来。积雪齐脚脖深，踏雪若棉，放眼望去，银屑雪末与天地浑然一色，形成若大的天然娱场，雪地里四处是孩子们打雪仗和塑雪人的撒欢场面，塑起的雪人千姿百态，静静地伫立在空旷的田野中，犹如大地中的守护卫士。</p><p class="ql-block"> 最让人着迷的是在冻结成厚厚的冰河上溜冰车，这是小伙伴们渴盼了一年的梦想，很早就用木板和铁簧扎好冰车，一旦冰雪封河，扛着冰车成群结队滑翔在冰河上，相互竞技、争先恐后地追逐着，冰河表面上被冰车滑过的道道白色印痕纵横交错强烈地冲击着视线，而玩疯了的伙伴们个个拿出自己的特技，在冰车上或坐、或蹲、或站，雀跃般的身形往来穿梭。满头满脸的汗水散发出缕缕热气弥散开来，给寒冷冬天里增添了几许生意盎然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雪伴随着我一路走进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而同样的雪同样的天地感觉却大不相同了。儿时的冬天，天空蔚蓝，环境清幽，空气清新，河水清澈透底，无论冬夏，匆匆忙忙的人们提着桶挑着担，纷纷去河边挑水或提着菜篮、衣物等生活用品在河里洗涤，河岸上溪流边，男女老少满河满滩，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好一副生动的黄土高原质朴的生活情趣图啊！</p><p class="ql-block"> 尔今，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地下资源的大力开发，尤其是煤炭和原油掠夺式的生产，厚实的黄土地上到处被隆隆的钻机分割的千疮百孔，使地壳和土壤发生了裂变。我们在充分享受着地下资源赐予丰厚的物质条件的同时，也无奈地品尝着自然生态的破坏给人们正常生活和居住环境造成极大伤害的苦酒。地下水质变苦、变咸，地表水面油污漂浮，农作物被侵蚀，天然绿色食品变成稀罕物，各种疾病和癌症的发病率与日俱增，严重威胁着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p> <p class="ql-block"> 生态环境的变异和全球气候升温，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及生活方式。传统而老式的土布棉袄和陕北汉子拢在头上的羊肚子手巾，被时代封存起来了；古老的窑洞和宽敞的院落，已经被现代化的钢筋水泥分割成缺少舒展空间的弹丸之地；过去邻里之间鸡犬相闻的情感交流圈地为牢；珍藏在心地最美好的乡土气息均已定格在历史的老照片中；当年一口气滑行十多公里的冰河与冰车，在我们下一代童年的生活里变成了一段美丽的传说。</p><p class="ql-block"> 踏着雪的足迹，走进雪夜去寻找童年的感觉。淡淡的雪韵把世界装扮的纯洁美丽，万籁静寂，闭着气能听到雪花飞落的簌簌之音。白天的喧嚣与繁芜似乎被雪吸纳干净，从山脚下窑洞的窗格纸里折射出来的微弱灯火，映衬着红通通的窗花清晰可见，晾挂在窑面上的串串红辣椒，犹如冬天里的一把火，给雪夜中的山川增添了一份嫣然，而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犬叫，久久回荡，在梦幻般的雪夜里平添了一份神秘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淋浴在醉人的雪夜里，欲扑眼帘的片片雪花，似抑扬舒缓的音律在天空中自由地弹奏着，大地变的空前圣洁、肃穆。世界仿佛还原了它的原形，心灵中的一切污秽和繁杂在瞬间洗练，灵魂恍惚飘至神圣的殿堂，浮躁的心顿时舒坦、平缓，人性得到无拘无束的升华。</p><p class="ql-block"> 仰望着白雾茫茫的天际，一缕晨曦欲出云端，一丝忧楚却上心头。但愿今冬这一场雪，在饱略大自然带给人们无限享受的同时，能留给我们些许的思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