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50年祭——(二十四)一个烧鸡引发的故事

食神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青年点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只剩下十来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p><p class="ql-block"> 徐书记调走了,没有人像徐书记那样对知青的事那么上心。大队又从各生产队抽了一些人来创业队,所以也不指着知青干活,只要不惹事就行;知青们也没心干活,什么工分不工分那几毛钱更没人在乎了,就等着县里批下回城指标赶快卷行李走人。日子过的稀里糊涂的,做饭大家轮流,基本是糊弄,常常是苞米搓下粒子都懒得去大队加工玉米面,直接扔大锅里煮苞米粒子吃,一缸咸芥菜疙瘩就是主菜,勤快的给切成丝用井水拔一拔,赶上懒家伙直接切大片呴咸呴咸的,真是难吃。青年点的伙食真是没啥想头了,我也不天天回去吃饭了,常常在广播站自己对付一口得了。</p> <p class="ql-block">  一天,青年点的老四从家里回来,路过广播站趴在我的窗户上喊我和他去趟青年点。正好我也没啥事儿,好几天没去了,索性锁上房门遍随他一起去了。</p><p class="ql-block"> 他提个大旅行袋,满满的好像装了好多东西,问他是啥呀也不说,只是诡异地笑了笑,“有你份儿!”于是不再问。我俩一人拽着一个把手,咸一句淡一句地聊着上了山。</p> <p class="ql-block"> 到了青年点,院里没人,他拽着我一头钻进了他宿舍,他宿舍其他三个人前两批都回城了,就剩他一个人了。他叫我等一会儿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又带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我一看都是中学我们一个班的(我们青年点都是一个学校的,但不都是一个班的),有一男生他俩爸还是一个单位的。</p><p class="ql-block">‍ 大家有点懵,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干啥。他有点神秘地插上了门,回过头打开了我俩一路拎着的那个大旅行袋。首先拽出来的是一大袋子面包!隔着塑料袋我们都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虽然那时的面包无论是造型还是材料都非常简单,但闻久了咸菜疙瘩的我们完全被这久违了的香气陶醉了!大家忍不住叫了起来。他马上示意我们不要出声,我们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接着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两罐子肉馅炒咸菜!我们高兴的都要晕过去了,他却冷静滴摆摆手,说:别急别急,还有还有!他故作神秘地缓慢地从包里捧出来一个很大的塑料袋,慢慢地一层一层地打开,塑料、报纸,还是报纸,又是塑料袋,然后是油纸——突然,一股烧鸡的香味措手不及地扑面而来!“烧鸡!”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还没等声音落地,一只油汪汪、焦黄肥硕的烧鸡骄傲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家激动的几乎要哭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給我们的吗?!”他主子般地点点头,瞬间我们仿佛便成了“星期五”,立刻甘愿臣服与他!性子最急的德子一边说着:“还等啥呀?快呀!”一边上手就开始撕扯!他扒拉开德子,亲自上手,先拽下了两个鸡大腿,说,“就俩y鸡腿🍗啊,一人一半,我不要。”撕开的鸡腿递到我们手里,感觉好像没有停留就直接进了肚里,接下来的过程几乎没有印象了,就记得老四一口没吃,一直在给我们分,而我们就觉得一直不太供口,在家时不吃的鸡头🐔鸡屁股也不知被谁抢着吃了。</p><p class="ql-block">‍ 眼瞅着一只大烧鸡分分钟就被吃没了的时候,平时就鬼精鬼灵的德子突然腾出嘴来问了一句:“哎,老四,你今天这么出血,是不是有啥事求我们啊?”老四稍停了一下,有点不太自然地说,先吃,先吃!接着打开了面包口袋、一人分了一个面包,又把咸菜罐子打开,热情滴让着大家:“吃,吃!”虽然德子的提示,把我们从极度的兴奋和昏头的幸福中拍醒,但美味的诱惑实在让我们无法抗拒!管它尼,造吧,先解解馋再说!大家咬口面包🥯,伸手去罐子里抓口咸菜,因为有了烧鸡垫底儿,更主要的是咸菜罐子的口太小,一次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大家又都不愿意放弃每口面包都有肉馅咸菜的佐伴,所以,吃面包的速度稍稍缓了下来一点,这倒能让大家可以细细滴品味着这中西融合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老四好像想说啥,又有些难以启齿。德子爽快地说:“老四,有啥事儿你说!都哥们嘛!再说啦,还有这烧鸡呢!好吃!快说!”</p><p class="ql-block">‍ 老四拱手做个揖,说,“哥们,那我就说了。这次回家,我妈病了,我爸走五七在乡下回不来,我哥当兵走了,家里没人照顾我妈,我挺上火的。我想求哥们下回有回城指标让我先走,我不会忘了哥们的。”说到这,眼见他眼圈已经红了。</p><p class="ql-block">‍ 屋里瞬间没有了声音,嘴里的美食好像突然也没了味道。不过,也就是一会儿,一小会儿,德子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爽快的表态了:行!没事儿!我同意!咱哥们有啥说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呗!让你先走!老四,你别上火!你们!你们同意不?”</p><p class="ql-block">‍ 德子的义气很快感染了大家,况且又刚吃完烧鸡,嘴还香着尼!于是几个人纷纷表示赞成,“没说的!”我呢,因为我不想去工厂当工人,想等招工农兵学员,因为我一直在大队当广播员,大队也答应我就是一个名额也让我去,所以,我更是没啥说的。看着哥几个这么爽快够意思,老四有点感动,抹了一把眼泪说,这次名额要多咱们就互相投票,一起走!德子问,啥意思?老四说,“若一个指标,你们就选我,若四五个指标,咱们就投我们几个,票数集中点,咱们就能一起回去!”</p><p class="ql-block"> “行啊!老四,够意思!还想着哥们!”烧鸡小团体产生了!解了馋,够了意思,还有了希望!皆大欢喜!悄悄散伙。</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感觉老四好像悄悄地也在和别人联络着感情,想想他家里病着的老妈,我觉得他也不易。</p><p class="ql-block"> 很快,回城指标真的下来了,5个!还真的不少。老书记亲自来青年点组织选拔推举。因为以前徐书记底子打得好,公开公正投票表决,谁走由票说了算。于是全体知青投票表决。因为我不想走,便第一个表示放弃,大家很高兴,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老书记讲过话以后,大家便无记名投票。老书记为了证明大队在这里没有猫腻,便叫我唱票,反正也不涉及我。</p><p class="ql-block"> 一张张票从我手中流过,从口中唱出,由队长一笔一笔地划在黑板上。大多数人都是按照5个人选的,我能看出“烧鸡小团体”的票,我们都遵守了承诺,只有一张票只选了一个人,老四。我知道这张票是谁选的。我用眼角瞟了一眼老四,他没有抬头。我不知他心里是否有愧疚,他在想什么?但我毕竟长大了,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p><p class="ql-block"> 结果出来了,老四票最多,“烧鸡小团体”还有一人也在前5名里,德子没走成。不过他还挺高兴地说:只要老四能回去就行!没走成的同学虽然有的哭了鼻子,但很快平静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希望。</p><p class="ql-block"> 老书记宣布完名单,又狠狠地安慰了一下没走成的同学,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希望。然后通知回城的同学准备好行李,明天大队派车(当然是马车)送大家去公社办手续,直接在公社就坐长途汽车回家啦!</p><p class="ql-block"> 我简单的和同学告了一下别,(他们也没心思缠绵,早已归心似箭)便一个人回大队了。</p> <p class="ql-block">  晚上我失眠了,老四的事反反复复在心里揉搓着我,“烧鸡小团体”已经让我心里很不得劲儿了,似乎为了什么已经出卖了自己什么,但这我还能用义气来欺骗自己,可老四从头至尾这一番操作,让我觉得受到了降维打击,老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没太想明白。但有一件事我想明白了,就是以后不明不白的好处,绝不再沾边!说出龙叫也不沾!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一点什么的,不能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或者别的什么快而丢失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没有性价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