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晚散步至河南新乡市牧野大道与人民路交叉口，春风卷着沙哑的坠子撞进耳膜。</p> <p class="ql-block">走到路南处，见轮椅上的老者，雪白山羊胡随唱词震颤，沧桑的嗓子，借助轮椅后绑着的音箱，传得很远。左手七寸简板在掌中灵巧翻飞，右腕略显无力，但用简陋木棍击打牛皮鼓时，分明有着凝重岁月被努力擂响的节奏感。</p> <p class="ql-block">那唱腔卷云击风，破空而来：“老夫当年不惜命，昼断阳来夜断阴。贪生怕死王丞相，不怕死的小包拯......”</p><p class="ql-block">“您老唱的是哪折戏？”平时对传统戏曲少于研究，听了半天，忍不住想问卖艺老人个究竟。“《包公夸桑》。”老者用唱坠子戏特有的拖腔应道，豫东口音裹着浓浓的乡村烟火气，我问了半天才确定是桑树的桑。再细问一声，竟是周口同乡。老人系沈丘人氏，年轻时就喜说书，经历过兵荒马乱、黄河决堤、饥馑逃难的日子，七旬时中风，左手左脚造成生活不便。他说，这七寸简板在旧时是江湖信物，漂江过海、走南闯北，只要拿出它，走码头就是“通行证”，住车马店不用掏盘缠。乙巳三月，春日渐暖，老者先到许昌，后过开封，一路卖艺，来到新乡。</p> <p class="ql-block">霓虹灯在周围抛着媚眼，老人前方的金属盆里盛着零星的善意。每当硬币丁当入盆、纸币轻轻飘落，他便即兴唱起吉祥话：“行善行善，老天看见。”“考上学，做了官，都是积德行善的这一天”。我看到小铁盆里的钱有些往外冒，就顺手往里压一压，见盆子里有一圈细铁丝，老人解释着，有时风大，这层铁丝是防止钱被风刮走。我问老人一天能挣多少钱？老人说最多百十块钱。我问他住哪里，他指了指路边一辆有遮蔽棚的奔马车，就在车里面睡。车子加油加上自个儿吃喝，剩不下多少钱。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朝盆里塞进十元钱，老人拿起钱要塞给我，我坚决不要，这才做罢。</p> <p class="ql-block">老人很敬业，一直不停地唱，我问他渴不渴，不行就喝点水润润嗓子，老人苦笑一声，不太容易上厕所。老人随即问我往西边是什么县，我说是获嘉；往北呢？是卫辉市，过去叫汲县；往东是啥县？延津、封丘、长垣。回答老人询问，我说您可以用手机导航，他说他不识字。正说着，一骑车的少女停下车子，径直走到老人麦克风前，扫了扫收款二维码，给老人手机里打款。这时，老人的眼底泛起温暖的微光，简板更有几分节奏，唱腔里更显几分铿锵。</p> <p class="ql-block">临别，我打听老人的名字，他说他叫刘连生。走了很远再次回头，看到他推起轮椅，朝路旁停放的电动三轮棚车处蹒跚而行。昨晚，不知老人休息得咋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