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簸箕里的岁月——忆童年故事

日月交辉

<p class="ql-block">(部分图片来们网络如有侵权删除)</p> <p class="ql-block">  我生长在蓝塘嘉园村一个无竹不欢的农村家庭,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爷爷和父亲编织竹箩筐等竹制品,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编织竹制品到镇上去卖,那时农民种田除了留下种子和基本口粮,其它的都得上缴公粮。</p> <p class="ql-block">  清晨推开木格窗时,总有一缕炊烟像舍不得离去的绸带,缠绕在自家青瓦檐角。那时我尚不明白什么是乡愁,只知道晨雾里浮动的草木香,会悄悄爬上爷爷和父亲编的竹簸箕,把昨夜的月光与今晨的露水都裹进湿润的竹篾纹路里。</p> <p class="ql-block">  我们村里这棵古樟树的树龄有两千年了,见证了我一个娃娃到现在已经是70多岁老人了,站在树下特别敬畏,人不知道经过了几个轮回了,它仍然屹立在那里,继续守护着村庄。这棵老樟树特别记得我的乳名。每到惊蛰,树皮上就会鼓起许多眼睛,蝉蜕留在树缝里的样子,像奶奶纳鞋底时遗落的银针。我常抱着缀满补丁的布老虎爬上树杈,看母亲在远处的稻田里弯成古铜色的弓。当她直起腰抹汗的刹那,整片禾苗便跟着摇晃,惊起一串水珠迸溅的笑声。</p> <p class="ql-block">  夏夜里竹床要搬到晒谷场才够得着星星。后山飘来阵阵艾草香,混合着池塘蛙鸣与纺织娘的絮语,织成一张透明的网。奶奶的蒲扇总在我数到第三十二颗流星时轻轻落下:"睡吧,月亮在替你数着更漏呢。"月光透过苦楝树的枝桠,在地上画出流动的银鳞,而我的梦境总是沿着那些光斑,游向村外那条泛着星光的秋香江河。</p> <p class="ql-block">  爷爷和父亲的竹簸箕是个神奇的容器。春天装着沾露的蕨菜,夏天盛着新摘的桑葚,秋天掖着金黄的稻穗,冬天窝着烤得暖融融的红薯。最难忘他教我编竹篾时说的话:"竹子要顺着节气生长,人也要顺着心性活着。"那些带着青涩气味的竹丝,在他布满茧子的手指间穿梭,渐渐变成会呼吸的器物。如今我在城市玻璃幕墙下摩挲着竹制品,总能触到当年晨露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  村东头的老水车还在转动,只是磨盘上的花纹已被岁月磨平。记得那年暴雨冲垮了石桥,全村人用门板搭起浮桥。母亲背着我趟过齐腰的洪水,她的蓝布衫洇成深色的海。我贴着她滚烫的后背数心跳,数着数着就数到了永恒。那时的天特别蓝,仿佛能拧出水来浇灌整个村庄。</p> <p class="ql-block">  如今居住在广州每次遇见红灯笼似的木棉花,就会想起外婆灶台上的柴火香。她总说竹簸箕用旧了可以劈成篾条,再编成新的。可那些被时光打磨得温润的竹器,终究成了记忆里最柔软的注脚。当城市的霓虹照亮夜空时,我总会伸手去摸窗外的月光——原来故乡从未远离,它一直静静躺在竹簸箕里,等着某个清晨被重新编织进崭新的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