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中篇小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 雨 知 时 节</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9</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以后的几天,包红时常回顾她陪柳逢春玩乐的情景,尤其是山上踏青的那一幕幕,每每回想起来都令她激动不已。可是过后她又觉得一个人应该有理想,并天天为之奋斗,不能围绕着吃喝玩乐去转。否则一旦离开玩乐,他就会瞪起两只迷茫的眼睛感到百无聊赖,离开吃喝,他就会像吸毒者毒瘾发作而又无毒可吸时一样丑态百出。</p><p class="ql-block"> 包红感到时间真不够用,白天上班,晚上的时间只能看几篇小说或写一篇日记。今天上班时,她从一期《青年文摘》上看到一首诗《时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里循环着光明的血液,</p><p class="ql-block"> 这里跳动着岁月的脉搏;</p><p class="ql-block"> 仿佛每个时辰都可以再现,</p><p class="ql-block"> 难怪有人为懒汉写明日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然而它实在是条无形的长河,</p><p class="ql-block"> 从不曾调头来送回流逝的浪波;</p><p class="ql-block"> 如果浑浑噩噩地任它载走,</p><p class="ql-block"> 怎对得住大半世纪消耗的谷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看完后,她感到震动,更增添了一种时间紧迫感。</p><p class="ql-block"> 唉……晚上,包红坐在寝室里不由得一声长叹,感到现在的时间过得太快,一晃一天不见了。她又开始写日记。</p><p class="ql-block"> 关于写日记,包红没有坚持天天写,而且从来没有尽过兴。原因是她脑子里想的事情太杂,眼睛看的东西太多,提起笔来竟不知从何写起。等头开好了,又常常在写的过程中为使用什么词语或选用哪种修辞手法才能更准确地表达而冥思苦想。譬如很生动很幽默的一段对话,或是意想不到的一个动作,但能反映出一个问题,譬如和谐,亲密,顽皮等等;或是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或突然想起往日的某一件事,并从中得到新的启示等等,要把它们很好地写出来是很不容易的。比方说吧,她与柳逢春在一起谈话时,他的语言就很风趣,伴随的动作也很精彩,常常使她忍俊不禁。当时的语言、动作、表情、神态、情景,像漫画似的印在了她的脑海,而要把它们描写出来,让别人看了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临其境,那真是太难了。这是其一。她觉得要想写出一句话,脑袋里必须有十倍的话,就像老师要想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就得有一桶水一样。第二,现实的情景,往事的回忆,都是一闪而过,如昙花一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它们又无影无踪了。况且她的记忆力在日渐减弱,常常丢三忘四,许多事情不能在她脑海里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记,所以写起来又感到力不从心。第三,对自己的心理描写太大胆,她害怕别人偷看了她的日记而窥见其隐秘。以前描写自己心理活动的文字她都是随手记在一张纸上,然后又撕掉。现在她觉得这太可惜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寝室,自己的办公桌,自己的锁,不要怕,都记下,记下之后锁进屉子,谁也看不见,即便是柳逢春也不让他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人好像具有双重性格。(包红在日记中写道)单说同事小张,表面看他同一般人一样,无所事事,看书也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今天无意中看到可能是他的日记,这大出我的意料。我只看到他表面上单纯的嬉笑,却不知道他内心复杂的忧虑。这说明没有特殊的情绪,特定的环境,人的真实感情一般不会表露。也说明我的观察能力太差,只是用眼睛看,而没用心看。</p><p class="ql-block"> 小张乐观,富有幽默感。(包红继续写道)说话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嗯?”——分明听清了而又表示不明白;“差不多。”——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作肯定。很爱面子,对人热情大方。他的本子上记下了他在工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以及今后应注意的方面。我觉得我也应该记记工作中的情况,以便搞好工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包红写完日记,把本子锁进抽屉之后,习惯性地两肘支在桌面,双手托腮,一副凝思的样子。这时她又想起了柳逢春。一个星期快过去了,他怎么还没来信,也没来电话?那天他回校时天已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愿上帝保佑他一路平安!明天又是周末了,她想,如果明天还收不到他的来信或接不到他的电话,星期天人又不来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三天来,三个上午包红不止三十次地盼望邮递员来,看有没有柳逢春写来的信。可是,没有。三个下午她都在怅然若失中度过。</p><p class="ql-block"> 但是,对柳逢春的思念大于对他的责怪。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包红是那么想他,几乎动用了少女的整个春思。上次分别时,她虽然不敢大胆地表露,但应该确信,目前,占据她这颗少女之心的人只有柳逢春。难道这就是许多书上所赞美过的爱情?爱情,第一次读到这两个字是哪一年?她想不起来,也毫无感觉,就像第一阵春风吹过冰冻的原野悄无声息。而现在,包红每每看到这两个字或听到别人念叨它时,她的心里难免会想入非非,进而也开始思索起爱情的含义来。</p><p class="ql-block"> 起初,当包红获悉柳逢春还没有女朋友时,她以一个学生对所尊敬的老师的爱戴和关心,想把王芳介绍给他。王芳是包红上一届的同学,人长得很漂亮,也爱好文学,喜欢唱歌跳舞,在小学和初中读书时都是活跃在校园的文艺骨干分子,几乎每个学期都是班上的文艺宣传委员,当播音员呀,出黑板报呀,组织学生搞文艺汇演呀,等等。深得班主任老师的赏识和器重。她的字体虽然没有她的身体那样匀称,却十分独特,很有点像雷锋的字迹,每一个字都朝右边倾斜着,看上去就像一排排西北风吹拂下的麦苗,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王芳的父亲是草林镇副镇长。王芳初中毕业后不久很顺利地被安排在市农业银行草林镇支行工作,有一份数量相当可观的固定工资和奖金。王芳有比较丰富的社会经验,会持家,爱干净。她比包红大一岁,很会疼人,不像包红那样感情总是被理智裹得紧紧的。但王芳也有缺点:因爱慕虚荣有点华而不实,喜欢哗众取宠,有很强的优越感和嫉妒心。不过包红相信,以后在柳逢春的帮助和影响下,她的这些缺点是会得到改变的。他们在一起将会生活得很幸福。</p><p class="ql-block"> 基于上述考虑,有一次包红向柳逢春提到王芳,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时,他却恼羞成怒,狠狠批评了她一顿。包红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也从来没有看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简直是怒发冲冠。后来当包红得知王芳就是柳逢春曾追求过而又遭到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羞辱和奚落的那个姑娘时,愧疚得无地自容,悔恨和痛苦使她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并且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见柳逢春。</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包红的感情和理智在激烈地拼杀着,感情不服理智,理智一直压抑着感情。而对柳逢春的思念却在与日俱增。从早晨起床、洗漱、吃饭、上班,到晚上看书学习、写日记、睡觉,她的思绪无不落在柳逢春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刚过8点,包红就到商店里去一边上班一边等信。按照惯例,邮递员不会来这么早。不过一有时间便去等信已成为她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甚至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和工作、学习的动力。终于,邮递员今天却提前来了。报纸里夹着一封信,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柳逢春写给她的。什么词语也不能形容她当时的高兴程度。她身不由己地回到寝室——上什么班?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在上班了。她把信按在胸口——她感到心一下子踏实多了,尽管它正在小鹿般狂跳。几天的期待、焦急、猜测、恼怒,都被这封姗姗来迟的信冲淡,化为乌有。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来信了!他没出事;他来信了!他来信了……</p><p class="ql-block"> 可是看了信后她心里又若有所失——柳逢春说他这个星期六因有事要到市里去一趟,星期天还要回家看看父母。信上说他的家住在本市东面河西镇的一个黄土乡村,离镇上还有20里路,离市区40多里。</p><p class="ql-block"> 他到市里去干什么?只说有事,有什么事呢?包红心里猜想,莫非是……一个念头突然一闪,不会!她摇摇头又否定了。</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虽然柳逢春不来了,包红依然作了一番精心准备:房间收拾打扫得干干净净;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她还打算去把头发吹个风。即使他不来看我,包红想,我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比平时更漂亮。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在做。</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包红似乎来了灵感,开始构思一篇小说。</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