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名氏到女神

秋叶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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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女子一般无名，在娘家可能有个花啊朵的小名，为人妇了，夫姓加父姓再加个氏，表明前后家族所属。这是正式场合（如家谱）中的规矩，至于本人，无关紧要。名女人例外，如李清照。

大半生学俄语，对俄罗斯人名较熟。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名、父名、姓氏。女子出嫁后，改为夫姓，保留父名，如安娜是名，卡列宁娜是夫姓。虽也从父从夫，好歹有个本名。

奶奶是晚清生人（1909），户口本上有姓有名，生活中基本不用，不识字、不工作，没有实际需要。上学上班，要有正儿八经的姓名，不然怎么登记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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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妇女能顶半边天”响彻云霄的年代，给孩子起名，男孩郑重，女娃随便。要么招娣引娣的铺垫，要么家养几只鹅，就“小娥”吧。儿子则伟强、国栋、铁生，伟岸大气。

对女孩的称呼，因地而异。北京妞儿，河北妮子，山东大嫚，上海囡囡，广东女仔，陕西碎女子，四川幺妹，大西北丫头……从小，家人都叫我丫头，直到上学，撅嘴生气，才改口叫名。不难看出，都有女字部首，都是方言化、地域性的随意统称。

1978年到广州上学，外出上街，人称“大姐”。不习惯，我有多大呀？有个顺口溜：广州的大姐不大，香港的小姐不小。小姐称谓随之传到内地，1994年在广州办刊，香港老板及本地人，均称我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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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小姐成了特定人群的蔑称。我也进了高校，不管熟悉与否，都喊老师。以职业称呼，差不到哪儿去，就像从医者，一律称为医生或大夫。

不过，到商场购物，营业员不知我是干啥的，喊“美女”。指鹿为马，别扭，明明你靓丽年青，却称呼大妈，反讽一般，纠正：老师。再后来，一律称“姐“，又在年龄上颠倒黑白，比我儿子都小，辈份乱套，纠正：阿姨。

虽是一面之交，过后不思量，但当下受不了，较真，领受不起恭维，跟骂我差不多。当然知其用意，博得欢心掏钱消费罢了。至于吗？罔顾事实名不符实，对方心里就乐开了花，花银子享受这份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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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手机上看到，“姐姐”也过时了，现在流行“女神”。额滴神啊，到头了，再往上咋整？不知谁想出这么离谱的叫法，也不知有几个女人不肉麻反而买帐。

可别小看陌生人之间的称谓，特定年代，它具有“人以类聚”的敏感辨识度。曾几何时，一声“同志”，是政治立场和派别的身份，在危难时刻令人激动和亲近。随着时代更迭，指称内涵会发生天壤之别。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到沙头角中英街购物。进对面商店，习惯地叫声“同志”，老板面带愠色，谁是你的同志？当时以为就是革命或左派的差异，多年之后，方知有着相当另类的意思，难怪人家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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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女性而言，从有姓无名的个体忽视，到牛头不对马嘴的溢美之词，很明显，不是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是一种调侃轻视：女人的钱好赚，两句好话就哄骗到手。交易买卖，除了衣物包包化妆品，附加的还有智商税。

女人在意容颜，一个美字搞定；女人焦虑迟暮，一声“姐姐”拿下；女人受用恭维，为一个八竿子挨不着的女神买单。如果头脑清醒，都不在乎虚头巴脑的招呼，还会流行这些奇奇怪怪的称谓吗？

‍所有的比赛活动，我最反感选美。二十上下豆蔻年华，谈不上多少修养气质，不需要多少知识技能，就是比爹妈的遗传基因，先天决定。从根上说，是把女性视为观赏的花瓶尤物，只重外表色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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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真正解放，不是以容貌的光鲜亮丽，在大街上博得回头率，在社交中赢得青睐，在情场中具有权或钱的交易实力，在艺术圈混得风生水起。诸如此类，包括在家可让老公跪搓衣板，在外风情万种把男人迷得团团转，以至于欺负弱势男性。

如果女性价值仅仅在于外表，光鲜不了几年，余生还很长，如何是好？关键在于，这种价值以取悦异性为出发点，看似男人围着打转，实则心力都花在保持尤物的魅力上。归根结底，“女为悦己者容”，是为异性而活。

只有摆脱附属甚至屈辱的角色定位，自爱自尊自强自立，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格独立、精神自由的人，来定义规划人生。精力财力时间心思，花在生命价值的追求上，通过孜孜以求的努力，在擅长的领域获得无关性别的成就业绩，才是真正的实力和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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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句，家庭是社会的基本元素，作为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价值地位毋庸置疑。可许多人眼中，付出再多，老妈子而已，毫无存在感。迫不得已，女性既在职场赚钱，又得扛起家务劳动。回想起来，无休无止的疲惫绝望，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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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长相如何，无论岁数大小，每个女人都能有所选择付出代价，获得一定回报和成就。这样，一定程度上（健康、智商、家庭、环境等有异）才能实现比较公正的性别平等，让人家不再以轻慢倨傲的心态看待和对待。

然而，现实不容乐观。许多学得好、干得好不如长得好、嫁得好的无情事例说明，目前相对还是男权为主的现实中，单从物质拥有甚或实现价值层面来看，独立自主的女士未必能胜出依傍大腕的小女人。

这不是放弃努力的借口，只能说，面对根深蒂固的传统，女性解放之路崎岖艰巨，仍要不懈追求前行跋涉。不管胜负，该打的仗打过了，问心无愧亦无憾。比如希拉里，虽然败选，仍是胜者风范，相比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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