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温暖自己

胡伊布

　　前两天，翻旧物，翻出两个笔记本。粉色塑料皮，上面印着明星头像，里面每隔几页就有一张彩色明星头像隔页，送我笔记本的姐姐在每个隔页后面都签上字，祝福和祝愿的词喷涌而出。瞬间我热了眼。

　　如果没有这些文字，我似乎已经忘记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天寒地冻的夜晚，矿务局宿舍里，高三下自习的我躺在床上看书，那位姐姐坐在宿舍唯一的桌子前，握着汲墨水的老钢笔不知写着啥，台灯射出的光从侧面看上去像小小的太阳。玻璃窗结着霜花，暖气片哼着断续的歌谣。姐姐停笔后叫我，说她要结婚了，下周就搬出宿舍，走之前有东西送我。随后姐姐递过来两个笔记本，在那个年代，笔记本也是稀罕物。姐姐还说等她搬走了我再看，我不知道说啥，只是不停点头。

　　几日后，姐姐搬走了。我打开笔记本，看见蓝墨色的字迹次第绽放，温暖的话语像深冬里刚从灶膛扒出的炭火。这些话温暖我很长时间。高中毕业，因各种原因很少回矿务局，自此后再未见过那位姐姐。祝福那位姐姐，一切安好！

　　自小，不怕打雷，不怕下雨，特别怕刮风。每当刮大风时候，我都会早早上床，从书架上随意抽本书，窝在被里翻看。有时拿的书里会夹着已经干了的枫叶，叶脉间还蜷缩着不知哪年深秋的温度。有的叶片上还有钢笔写的字，多是所思所感。奇妙的文字，带我重返北方小煤矿的老院子——自制的暖气管道被炭火烧的嗡鸣，插在塑料笔杆上的铅笔，在掌心焐得温热，文字便裹着畅想，在指尖生长。

　　某日翻看母亲的抄录笔记，大气端庄的字迹跃然纸上，母亲写的用心，一笔一画一丝不苟。母亲总说她摘录的东西很实用，让我好好留着。我明白，文字本就拥有薪火相传的暖意，每个标点都藏着写字者的体温。多年后，能拥入怀中，陪我度过寒冷的冬天。

　　而今，我依然保持着与文字的交流。焦灼时在便签上写"明天会更好"，心烦时在纸上画一朵接一朵的花。不知不觉，多年前的旧信，竟成了此刻取暖的柴薪。我们用文字搭建的世界，从来都是可随身携带的密钥——任窗外阴晴圆缺，总有墨香在纸页间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