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为祖国造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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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968年11月,那天一早,我怀里拽着市机电局盖章的报到通知,带着铺盖到徐家汇漕溪北路集中,等候厂里派来接人的大篷车,马上要去丰收拖拉机报到,初入社会,心潮澎湃,感觉就像出了笼的鸟儿自由飞翔,既有点胆怯又充满期盼,心里热乎乎的。</h3> <h3>进了工厂大门,看到厂区停满拖拉机,想到能成为造拖拉机的工人,胸中拥有满满的自豪。<br><br>工厂位于市郊闵行县颛桥镇,离开市区20多公里,统一入住工厂宿舍,每周回家一次。</h3> <h3>我们一行新人被安排住进四楼工厂宿舍,五张上下铺的木床,满满的安排九个人,认识了张国亮,徐新华,孟国強,范玉洲等刚刚走出校门的工友,大家初来乍到,兴致勃勃互相介绍,互吐衷肠意犹未尽。<br></h3> <h3>我分配的金工车间油泵组车工班,一起进车间的还有夏钟瑞、张国亮、赵德宝、孟国强、杜瑶瑶等工友。我与夏钟瑞搭班同在618车床,早晚班交接。</h3> <h3>618车床,一架笨重的钢铁家伙,长长的车道,高速旋转的车头,第一次见它就像碰到一匹烈马,手忙脚乱,难以下手。我的师傅陈家骏是原厂技校的老师,文质彬彬,有理论有技术,他不像别的师傅,只管带不管教,我的师傅就像给学生上课,不仅毫无保留介绍机床的性能和操作要领,还系统讲解拖拉机的基本构造和油泵在拖拉机的位置和功能、在师傅身传言教的带领鼓励下,我很快站稳脚跟,驯服刚烈,不过,掌控车床容易,真正能够娴熟作业还是一道难关,各种类型的车刀,大大小小的钻头,车刀和钻头的磨作,才是一个合格车工的基本功。俗话说:学徒,学徒,“三年萝卜干饭,不能少”,就在于磨刀技术的掌握。通过师傅长期积累经验的手把手传授,让我很快掌握了要令,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够单独操作,师傅功不可没。</h3> <h3>车间劳作是一个辛苦之地。不仅每天有劳动生产指标,还要与油腻打交道,每天滚打在油腻之中,背带裤工作衣,一二天就是油腻满身,因为懒得洗,每天是黑乎乎油腻腻的邋遢鬼。夏天高温,就着背带裤上班,一架硕大的工业电扇在背后吹,也不觉得凉快,冰天雪地的冬天,则更加难熬,穿着棉袄干活,实在太冷,大伙只能围着铁桶点燃擦机床的油回丝一边取暖一边休息。其实,车工也是一项危险作业,需要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稍不留神,都会给你一点颜色看看,操作时,铁屑飞舞,稍不小心,就伤了你,特别是铸造件加工,粉状铁屑很容易碰伤你的眼睛,我多次由于铁屑进了眼睛到卫生室清理。有个与我同时进车间的女孩子,工作时开小差,一手指就被车床吃掉了。</h3> <h3>我们的工作是早晚两班倒,上晚班白天没事了,就跑到田野晒太阳看风景,做早班时半夜里,还会去集镇小饭店吃几分钱的咸泡饭。<br>在这段时间里,社会刚刚进入稍微正常状态,我开始偷偷的从同学家借书看小说,从我国近代小说《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林海雪原》到四大名著,翻译小说《牛虻》《悲惨世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战争与和平》《海底两万里》等等,感觉自己像一块海绵,在书的海洋里尽情享受,甚至可以白天晚上废寝忘食连续看完一本书。记得有次看了一半的放在枕头下的《嘉丽妹妹》,被厂里保卫科查看寝室时没收,苦恼很长一段时间,改革开放后,才买到这本书赔了同学。<br>平时有空就会跑到拖拉机停放区,偷偷跟着师傅学开拖拉机,几番摸索琢磨,让我学会拖拉机的自由驾驭。</h3> <h3>学徒期没有工薪,每个月只有津贴8元,手头钱财不宽裕,5元吃饭,3元零花,早餐一碗稀饭,两个包子三分钱,中餐有菜价,澜糊肉丝八分,大排片一角五分,菜汤免费,有人节约一点,就一菜一汤解决了,偶尔来一盆大排片,算是大大的伙食改善。为了节约支出,每周放假回家,会经常在公路上拦车,走走等等,争取坐顺风车免费回家。</h3> <h3>第二年,我们班分进来一男一女两位转业退伍军人,男的高个子,一口北方话,大家叫他“老连长”,女的姓“黄”,叫她“黄姐”。她脸上留有一条刀疤,大家也不便问是为何所致,他们常给工友讲部队往事,留下深刻的印象。<br>为了支援韶山农业建设,市政府决定调拨50台拖拉机赠送韶山地区,任务下达后,全厂上下积极行动,我们小组全员放弃休息加班加点组装油泵,总装流水线也抓紧分分秒秒时间提前完成计划,看着50辆崭新的红色拖拉机浩浩荡荡驶出厂门,想到其中有自己付出,心中荡漾起无法言语的自豪感。</h3> <h3>我的师兄夏钟瑞,66届初中生,一个很有头脑帅哥,我们同做一台车床,大家性相近,心有方,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挚友,在他倡议下,把年轻的工友组织起来,成立学哲学小组,还搞了一块学哲学专栏,我负责出版,弄得全厂闻名,还惊动机电局团委,特地到厂里开会采访总结事迹,在机电局团委系统公开报道,我们几个小青年成了全厂男男女女瞩目的明星,车间团支部改选,夏钟瑞被推荐为团支部书记,我被厂工会吸纳为业余宣传干事,帮助美化工厂宣传栏报头,厂工会凡办宣传栏或者绘制壁画,都少不了我的身影。有一次,工厂面街宿舍大楼的大型壁画换新,需要先铲除旧画,我和另外同事爬上四楼高的脚手架,因为工作量大,想出试用汽油喷枪清除原画,开始收到明显的效果,可是稍不留神,明火碰到小汽油桶的出口嘴,马上窜出呼呼火苗,如果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我奋不顾身一脚踩在汽油桶冒火口,虽然避免一场生死攸关的灾祸,事后每每想起依然心有余悸。</h3> <h3>1970年冬,我告别了油腻的背带工作服,坐着西行的闷罐车跨入又一个新的人生旅程。</h3> <h3>穿着新军装告别拖拉机厂工友留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