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院子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更是找不到任何残存的痕迹了,偶尔会想起院子里的老屋,心中难免有些波澜。感慨岁月不饶人,感慨时光流逝的太快,也感慨万千变化总是在转瞬即逝之间。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住在那个院子,也算四合院吧,我们一家子和奶奶一起住。当时,只有北屋几间正房是砖结构,我们住东边屋子,奶奶住西边屋子,东屋比西屋大近一半。院门是临街的,两扇栅栏门,也不高,从外看到里,一览无余。院子西边是一个泥墙搭起来的棚子,棚子里砌着一个灶台,平时烧水做饭,剩余的地方放些杂物。院子南边,迎着门的地方有一个迎楣墙,两米高多一点,墙上一般都有风景画,但是具体画的是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墙后面种着一棵杨树,西南角有一个旱厕。院子西边部分,也有一个泥墙搭起来的小棚子,相对小一些,里面也有一个灶台,那是奶奶平时做饭的地方。灶台门口向南一点,有一棵梧桐树,当然了,那时候还小,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那个院子,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个布局。 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利用的还比较充分,角角落落都没有闲着,种花、养羊、喂兔子、养鸡、养鸭、喂狗等等,反正当时村里一般都这样,我们家也不例外。种花是美化院落,养一只狗主要看门的,养羊和喂兔子主要是补贴家用,买只小羊羔、小兔子,养大了就卖了,而养鸡、养鸭就是平时吃个鸡蛋鸭蛋什么的。那时候不像现在物质这么丰富,什么都可以买,也能有钱买,大部分还是自给自足,田地里种菜、种粮食、家里养几只家禽,平时很少能吃到肉,除了过年,偶尔就是亲戚朋友来帮忙了,才会骑着自行车跑上三公里到乡政府驻地买几斤肉,回来配着炒菜,那就算美味大餐了。 记不清是我几岁那年了,隐约是六七岁吧,那年夏天连续几天下大雨,因为院墙和东棚都是泥墙,顶不住这连续的大雨浇灌,在某一个夜里,突然坍塌了,灶台和锅碗瓢盆等等都被埋在了下面,整个院子一下子变得破败不堪,连做饭都成了问题,幸亏奶奶那边的没有塌,那几天都是奶奶做饭给我们吃。家里成了这样,总要收拾一下,长期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就算再搭起来,也不能经久耐用了。父母经过商量,决定盖起来吧,但是盖房子需要花好多钱,那不是一件小事儿,家里钱不够,就去亲戚朋友家借,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借了多少家,借了多少钱,总之要着手落实这件事情了。 从这往后的一段时间,父亲请人设计,着手买砖、买木料、买水泥,购置建新房的一切所需材料,大部分就绪以后,就开始建新房了。那时候村里没啥工程队,主要就是靠乡亲帮忙,砌砖的是大工,其他的都是小工,总领队负责安排,其他人各司其职,相互协作,在谈笑风生间工作,挖土、打夯(打地基),院子里一派热闹景象。乡亲们帮忙,家里其实也就是管几顿饭,日常就是大锅菜,白面馒头,当时也算差不多的伙食了,主要工程完成时,比如上大梁、封顶、打房顶等等,家里还会摆酒、炒菜,乡亲们欢聚一堂,把酒言欢,席间推杯换盏,好是热闹。乡亲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也不能天天过来,都是隔几天了来一次,这样相互之间的帮助,都是没有任何报酬的,是乡邻之间多年来形成的默契,是农村自然状态下最基本的互助形式,也是农民最朴素感情的真实写照。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颇具特色的小四合院终于落成。 新东屋是两间大房子,从此以后,我和弟弟就住在这里,东屋和北屋正房之间间隔了一个两米多的过道,大约有四米多的纵深,这里作为厨房使用。新建的南屋主要存放粮食和农具,大院过道也一并有屋顶覆盖,不仅遮风避雨,还可以存放车辆。两扇红油漆大门凸显气派,新建的门道两边和影壁都贴上了流行的瓷砖彩绘,虽不是富丽堂皇,但也显得庄重许多。这样的建筑风格和样式,也是当时农村最时尚的格局,大多数家庭翻盖新房都是这样的一种设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岁月苍苍。时至今日,多少个夜里的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个院落,走在每一个曾经遍布足迹,凝聚着生活点点滴滴的地方,追忆那个其乐融融,充满欢歌笑语的时刻。梦里,我恍惚茫然,与现实生活的交织,与曾经记忆的怀念,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活在哪个年月。朦胧的时候,我又从东屋走出,到厨房添煤做饭,一会儿看看锅里的米,生怕熬糊了,一会儿又去炒菜。心里还想着,父母回来的时候,我就能把饭做好。可是,多少次,我是做好了饭,父母忙碌还迟迟未归,我等的有些焦急,一次又一次的跑到门外,期盼他们赶快回来。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承受能力有限,等待的时间太长,我会无奈、落寞,甚至难过。他们终于回来了,可是饭菜都已经凉了,我又赶紧去热热,偶尔父亲还会买一根火腿,那就是美味佳肴,我觉得生活又改善了许多。 兴奋之后,梦醒了,恍然才知,一切皆是过往,一切终是虚化,尘世之间,岁月斑驳,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没有一丝丝痕迹,仿佛他们从未踏足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