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祭，春野寻香

洮水河

　　春分，恰如春日的温柔分水线，也是城郊南山新坟祭扫的日子。一大早，我和妻子便踏上祭扫之路。车窗外，风已褪去冬日的凛冽，多了几分春日独有的柔和，轻轻拂过脸颊，携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芬芳，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希望与新生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起“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 ”的美妙。

一路上，看见许多和我们一样春分祭扫的人。他们或神色凝重，脚步匆匆；或扶老携幼，默默前行。私家车、摩托车、电动车，各类交通工具，缓缓驶向城郊南山的方向。行人手中，大多捧着鲜花、祭品，这些承载着思念的物件，在春日的微风中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生者对逝者无尽的牵挂。在这涌动的人群里，我深刻地感受到，生死之间的距离，在这样的节气里被无限拉近，而亲情的纽带，却跨越阴阳，愈发坚韧。

抵达墓地，气氛庄重肃穆。望着亲人的新坟，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小时候与长辈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时，长辈们总带我在田野玩耍，教我辨认庄稼与野花。如今阴阳两隔，温暖过往只能成为回忆。妻子静静站在我身旁，她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在这哀伤氛围里，我默默诉说对逝者的思念，祈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祭扫结束后，我们慢慢往回走。踏入田野，仿佛踏入了一场盛大的春日狂欢。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翠绿，麦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镶着钻石的绒毯。田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石头和水草清晰可见，偶尔有几条小鱼欢快地游过，泛起一圈圈涟漪。溪边的柳树垂下柔软的枝条，嫩绿的新芽像是点缀其上的碧玉，在微风中轻舞，与溪水的潺潺声共同奏响春之乐章。

　　苹果树虽略显枯瘦，枝桠间还没有花朵的影子，却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绽放的那一刻。

妻子突然眼睛一亮，让我停下车。原来，她看到一大片苹果园里长满了野菜。她兴奋地拿起小刀和袋子，蹲在地里认真地寻找着荠菜和苦格菜。我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专注的样子。荠菜藏在杂草之间，叶片呈锯齿状，鲜嫩翠绿。妻子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将荠菜剜出来，动作熟练又轻柔。

在寻找野菜的过程中，妻子的手不小心被杂草扎破了，鲜血渗了出来。我心疼地让她别弄了，可她只是简单擦了擦，笑着说：“没事，这野菜可新鲜了，错过太可惜。”一个小时过去，袋子里装满了野菜，大概有二斤多。

不远处的苜蓿地里，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掐苜蓿芽。妻子也快步走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苜蓿的叶子小巧圆润，嫩绿欲滴。妻子轻轻掐下苜蓿的嫩尖，动作轻盈而迅速。

回到家后，妻子顾不上休息，便开始择野菜。她仔细地挑出野菜里的杂草和枯叶，每一片叶子都清洗得干干净净。随后，她开始准备包荠菜猪肉扁食。她把荠菜切碎，与新鲜的猪肉馅混合在一起，加入各种调料，搅拌均匀。那香味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屋子，这是春天独有的香味，也是童年记忆里家的味道。

包好的扁食下了锅，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扁食就端上了桌。咬一口，鲜嫩的荠菜和鲜美的猪肉在口中交融，味蕾瞬间被激活，仿佛将整个春天都吃进了肚子里。清炒苜蓿芽也端了上来，那股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吃起来清爽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这个春分，既有祭扫时对亲人的思念，又有在春天田野里寻野菜的乐趣，还有品尝春日美食的满足。生活就是这样，在悲伤与喜悦中不断前行，就像这春日的田野，既有新生命的萌发，也有对逝去时光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