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孙文汉</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配音/美篇</p><p class="ql-block">编辑/李瑞芬</p> <p class="ql-block"> ( 四 )</p> <p class="ql-block">二赖子做完检讨的第二天傍晚,二干鬼就提了一瓶零打白酒去了张老大家里。张老大见二干鬼进屋把酒放在了柜上,张口说:"山雀做贼,无事不来,今儿又演哪出呀!”二干鬼笑着:"你这当哥的,对兄弟不客气,我就不能来坐一会儿,有话说说啦!"转过头又对张老大<span>老婆</span>说:“大嫂子麻烦你给弄点菜,我去叫冬虎哥也过来,我们哥仨喝两杯。" 便转身出了门。</p><p class="ql-block">张老大媳妇大香在外屋拿了几个山药蛋,边刮皮边对张老大说:“好汉不打上门客,人家二贵子提着酒上门,迎面你却冷言相待?"哪咋样说才行?一辈子都是这种德性,没学会虚讲究。”张老大和媳妇说。</p><p class="ql-block">其实任二贵才是二干鬼的真实名字。他从小和张老大李冬虎在霍家扛活。任二贵比他俩小两岁,瘦而精干机灵,每逢农忙就被请来打短工,得心应手,深受霍家欢迎。由于他老见长个儿多,长肉少,时间一长,张老大和冬虎体重都超过了他。三个人来回开玩笑,把任二贵叫成了二干鬼,二干小。时间一长叫溜了口,就像大奎子给张老大和冬虎子当年扣的地主帽子一样,拿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原来霍家兴旺的时候,家中张老大冬虎二干鬼按岁数一字排开,二干鬼最小,往后是大香和二双,姊妹俩都叫他们三个男的哥哥。后来,俩姐妹分别和张老大李冬虎成了夫妻,又把二干鬼往后推了一把,原来称妹妹的姐妹俩,都变成了二干鬼的嫂子。三个人喝酒时,二干鬼没少叫苦:“真是命苦啊!怎么老往后边推我呢?” 张老大和冬虎哈哈大笑:“天意呀!天意!” 小酒的麻醉兴奋,让他们无话不说。有过多少次的醉生梦死回忆,把他们拉回到了在刚耕过的松软土地上摔跤较量,在场院里扛口袋比力气,训练小牛小马上套干活时的摸爬滚打。就是这处处场景,形成了三人的兄弟般情谊。是一场农村土地改革,阶级划分,把他们分成了两种阶级的人。接着一场文化大革命,在他们中间又隔起了一道纱。这种政治性障碍,让三个发小像三个守寡的女人,各有各的难受,无法说清,也说不清,有苦难言,只好无奈地混混浊浊地活在当下的社会里。</p><p class="ql-block">两杯酒下肚后,还是二干鬼先开了话题,问张老大:"大哥,青梅咋样?没事吧?" “人是叫二赖子毁了一次,再还能有啥事儿,歇着呢。<span>”</span> “那天我给了二赖子一个大耳光,开会又让他做了检讨。我向哥嫂赔罪,缺乏管教,有我的责任。” 冬虎接过了二干鬼的话:“二赖子毁了青梅清白,让老大老俩口大失颜面,别说一句赔礼,就是磕头也没用了。” “这事儿别提它了。”张老大接着冬虎的话:“ 咋说,还是我家倒霉!一个姑娘家,坏了名声,咋找对象?” 二干鬼 “唉” 地一声叹息,说:” 哪看咋样说吧?”冬虎接过二干鬼的话:“ 这种事儿放在成份好的人家也不好说,甭说我们这种家庭了,本身找对象就受影响,这不是更雪上加霜吗?”冬虎话中的“ 我们 "让二干鬼很受刺击。他缓缓地说:“冬虎哥别老把我推出去,关起门咱都是一家人。我今儿就聚一块儿,豁脸说一件事儿,若是老大一家同意青梅给我儿子连春做媳妇,我家双手欢迎!”。</p><p class="ql-block">这时,张老大媳妇也走进了里屋,靠在柜前,靜静地听着三个人的说话。</p><p class="ql-block">张老大听后一愣怔,对二干鬼说:"咋想起说这种话了?你是文革主任,咋能娶四类分子家闺女?” 冬虎说:" 就是吗!我看你这个官儿是不想当了!”</p><p class="ql-block">大香见张老大和冬虎的态度对二干鬼都很不和谐,话茬让气氛很是僵化。于是上前拿起酒瓶,从二干鬼开始,把三人的酒杯都倒满,边说:“二贵拿着酒让老哥儿仨坐到了一块儿,他有他的不容易。有话都慢慢说,啥事都能商量出办法来。"</p><p class="ql-block">二干鬼端起杯一口干下整杯酒,放下了空杯,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听见没,两位哥哥?还是我大嫂子,当年的大妹子懂得我的心。咋你俩就不知道我的难呢?"跟着两眼红红和着泪水,哽咽着,开始了娓娓的诉说;“你俩还张口闭口的主任主任!从我被推上这个破差事,上边批斗会,大批判,训话会,老是下放任务,下面红卫兵揪这揪那,我哪处不担当?不惹人恶人?前年,连春看中了秦泰祥的二闺女,我托媒人去说亲。结果人家一摆手说,可不行!可不行!任二贵一个姐姐远嫁外村,村里姓任的独杆儿,他现在又一个独杆儿儿子。人太缺,人太缺!这是大面儿话,往深里说,还不是清水河里扔石头,看到底我了。二位哥哥想想,我心里啥滋味儿?你们是连桥,老大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冬虎哥三个儿子,什么实力?你们老的小的往街上一站一群。我家两辈,两个光棍跳舞。今儿个我有十二个心思想求青梅做我家儿媳妇,结果一开口就是闭门羹。哥哥们,大嫂子,我心里好受吗?我以后会是啥结果?我的心也是肉长的,能不想吗?”</p><p class="ql-block">二干鬼说完,举起满满一杯酒,又一饮而尽,放下杯呜呜地哭出了声。</p><p class="ql-block">这预想不到事儿,让张老大和冬虎连桥俩人顿时没了办法。</p><p class="ql-block">张老大忙说:“兄弟,都怨哥不会说话,你一哭哥心里也不好受。”冬虎也劝道:“刚才我说的话也是为你当下考虑,怨哥的眼光短。没有过不去的河,也没有爬不过的山,以后咱们都会有办法的!<span>”</span></p><p class="ql-block">三个发小的一场小聚,就这样不亦乐乎地结束了。二干鬼笨笨拙拙地下了地,张老大和冬虎连桥俩又把他踉踉跄跄地送回了家,三个人一路无语。在返回来的路上,张老大跟冬虎说:“看二贵掉眼泪诉苦,怪可怜的。这点儿酒喝得,让人心里难受。”冬虎接着:“ 他的心里有苦,可是又能跟谁去说呢 ?谁家都有难念的经,难,也得往下念。”</p> <p class="ql-block"> ( 五 )</p><p class="ql-block">冬虎子说的谁家都有难念的经,他心里正是指的张老大闺女青梅,二贵子的儿子连春,还有自己的三儿子李山峰找对象的事儿,都成了三家急需解决的,又面临相当困难,都成了难念的经。</p><p class="ql-block">首先是张老大家的青梅,让二赖子毁了清纯,成了瑕疵碧玉。二贵子由于三辈子单传,人孤,当文革主任又恶下了一部分人,对连春找对象形成一定障碍。冬虎家里是给大儿和二儿子三年间娶过了两房媳妇,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把家底儿掏了个底朝上,还欠了不少外债。轮到三儿子山峰找对象,人家知道他家里成了铃铛壳跑坡,穷的叮当二响。一到女方提亲,就挥手拜拜。其实,他跟张老大说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就是针对三家儿女的婚事而言。同时,他还萌生了一种想法:用乌鸦喝水的办法,先去往下念他和张老大两家难念的经。</p><p class="ql-block">冬虎送回任二贵后,也没再进张老大家,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家中。媳妇二双还没睡觉,冬虎一进门,便问道:“今儿这酒咋喝得这么痛快,没像往日醉汹汹地带回酒味来?”冬虎说:"别提啦,二贵子心不顺,喝成了诉苦酒,三个人一瓶酒还没喝完就散伙儿了。”接着,冬虎把三人喝酒时的情形和二双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p><p class="ql-block">二双听后说:“二贵也不是灵还是傻,他就不知道白明亮儿子订了地主家闺女,因为他是共产党员,整党搬到了台面儿上,退了婚约?他是急得儿子没媳妇昏了头脑!你和大姐夫说得二贵子都对,假如青梅和连春订了婚,一整党不是又成了问题?退婚,再毁一次青梅!连他当主任的纱帽也有麻烦了!别明知尿炕铺毡子啦!”</p><p class="ql-block">接着,冬虎把他心中萌生的想法和二双说了出来。二双听后,笑着说:“二贵是儿子没媳妇急傻了,你是儿子没媳妇想疯了,亏你也想得出来!” 而后,俩人都钻进了被窝里,去琢磨这件事儿的可行性。</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午更头,二双就捅咕醒了在被窝中扯呼的冬虎子:“嗨,他爹,我想了半夜,琢磨你说的让青梅给咱家山峰做媳妇,我看这主意还真行!” 冬虎说:“ 我想的办法会不行?青梅聪明漂亮,山峰也一表人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些年山峰又自学了那么多书,知识面不亚于高中生。看当下是穷了点儿,说不定两孩子以后还命里有财,能过好日子呢!” “ 嗯,你想得倒是挺美,可这种事儿是近亲联姻,生出孩子会不健康,不知我姐同意不?” 冬虎接过来说:" 我们西口里老家姨妈做婆的有的是,亲上加亲,日子越过越兴隆,也没见有几个生岀傻儿傻女的。" </p><p class="ql-block">往下,两人又把话扯远了。</p><p class="ql-block">二双说:"我这些年算是看透了我爹说的话,张老大肚量大胆子大,死活干脆,啥事也不怕。李冬虎点章多,啥事都有啥办法。真是看透了,说对了!” 冬虎说:" 那是老仗人有伯乐相马术,认得出来千里马。" 他挺得意。二双又给他浇了下凉水:"说你胖,还喘上了。再不吹吹你当四类分子,天天扫大街。” " 扫大街也是正常劳动,有啥不光彩?地主我也是假地主,谁不知道我和张老大咋回事儿?再说,过去的地主都是操心的命,也不过给国家管管土地,产出的粮食都不是供应人们糊口嗎?各种苛捐杂税,过往的国民党军队,共产党軍队,人吃马喂,哪样没供应过?” 二双听了冬虎话,说:“你这是跟共产党对抗。” 冬虎说:“我多会儿都是好良民,老老实实,凭岀力生活。”</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当天傍晚,冬虎和二双一同来到了张老大家。四个人都大排二排地坐上了炕,开始了东拉西扯。青梅也从西屋过来,坐在炕边听四个人拉闲呱儿。二双十分爱抚地端详了一气青梅,说:"梅子,你姨夫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哪里的?" 青梅问。“ 人是又近便又知根儿,后生不错,就是有点儿家穷,不过是眼下,以后错不了。" 坐在炕头上的大香一听二妹子说后生不错,心里先活动了,想也没想,说:“ 只要人好,日子慢慢来,咱家也能帮衬一些。” 二双一听她姐的态度,觉得有门儿,便急忙赞诚:"那就好!到时还怕你给偷不蹀呢!” “ 二姨夫你说的对象到底是谁?” 青梅又追问。“ 你山峰哥吗!” 青梅 “ 啊!" 地一声:“ 二姨夫咋想起这样的点章来了,那是近亲联姻,非健康婚姻。" 这时,坐在被窝垛根儿的张老大说:“我听的这俩家伙就给你娘俩设套儿来么!你二姨夫是属豹花马的,点儿多的很。咋说?娘俩上套儿了吧!”</p><p class="ql-block">几个人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接着,张老大又说:”当年我俩打死了土匪二当家,都是他想岀的主意,让你二干鬼伯伯穿戴上土匪的皮袄皮帽,骑上土匪的大白马跑出村,引走了土匪。到了,小财字也没闹清二当<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的去向。” 大香接过张老大的话:“我爹当年就是上了你们两个小流浪汉儿的圈套,把姊妹俩都倒贴給了你俩。” 冬虎说:“哪倒也是,还有两顶地主帽子呢!"二双子说:“这就是得便宜卖乖,有帽子总比没帽子强,省的口里汉儿怕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几个又是一阵大笑。青梅是前仰后合,说她妈:" 妈,你真幽默,把事儿说得比鸡毛还轻!” 张老大又接过来话:"那就对了,有啥了不起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个月后,冬虎家当真把青梅娶回了家,成了儿子山峰的媳妇。张老大特意从西口外请来姪女红梅给青梅当伴娘,冬虎请来二贵的儿子连春给山峰当伴郎。两家红红火火办了场喜事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就在那天,伴娘和伴郎也</span>四只眼睛生情,对上了点儿,订下了婚约。二贵子好几年的愁帽总算摘掉了,高兴的差点儿乐歪了嘴。其实,这桩事情都是张老大和冬虎顺水推舟,特意安排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