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北京城春寒料峭的清晨，93岁的齐白石裹着厚棉袄坐在窗前。案头摆着三支秃笔、半碟残墨，老人突然抓起最大号的毛笔，蘸饱浓墨重重砸在宣纸上——那力道不似作画，倒像要把整个春天揉进纸里。砚台里的朱砂被震得溅出星星点点，落在未干的墨痕上，成了玉兰枝头最艳的那抹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u>泼墨写意里的少年心气</u></b></p><p class="ql-block"> 看惯了白石老人憨态可掬的虾米蝌蚪，再看他笔下的玉兰总让人心头一震。粗壮的枝干用焦墨横扫而过，枯笔飞白处像极了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背。可就在这苍劲老辣之间，忽然绽开大朵大朵的玉兰：纯白花瓣里藏着淡青脉络，花萼上的赭石色浓得快要滴落，几笔胭脂点出的花蕊，分明是耄耋老者藏不住的顽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u>画里春秋藏不住的倔强</u></b></p><p class="ql-block"> 白石老人总说自己是"湘上老农"，可这位老农偏要把玉兰画出金石气。传统文人画里的玉兰多是清冷孤高，他却让玉兰开出了牡丹的富贵、桃花的灼灼。浓烈的西洋红撞上传统花青，像极了当年他挎着木匠工具箱走进北京画坛时，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 </p><p class="ql-block"> 在《玉堂富贵》中，玉兰与牡丹同框竟毫无违和。淡墨勾勒的玉兰似大家闺秀，浓彩堆积的牡丹如乡野丫头，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被他调和得浑然天成。这般"不守规矩"的构图，让当时的保守派直呼"野狐禅"，却让今天的我们看见艺术最本真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u>天真才是最狠的叛逆 </u></b></p><p class="ql-block"> 九十多岁还坚持"衰年变法"，白石老人的叛逆期长得惊人。他给玉兰添上工笔草虫，让高洁之花瞬间有了烟火气；用没骨法晕染花瓣，营造出月光流淌的质感。最绝的是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饱满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啪"地炸开，把整个冬天的沉闷崩个粉碎。</p><p class="ql-block"> 荣宝斋里珍藏的玉兰扇面，巴掌大的空间竟藏着四季轮回。枯枝新芽并存，落英与蓓蕾共舞，这种打破时空界限的画法，恰似老人晚年题画时写的打油诗："莫羡牡丹称富贵，却输梨橘有余甘"。在人人追求"雅致"的年代，这份笨拙的天真才是最奢侈的叛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u>齐白石玉兰花作品欣赏</u></b></p> <p class="ql-block"> 站在春日的玉兰树下，忽然懂了白石老人为何独爱画它。这花要开就开得轰轰烈烈，谢也谢得干脆利落，像极了那个始终学不会"含蓄"的湖南老头。当我们被各种"高级感""精致感"束缚得喘不过气时，或许该学学画里那枝斜出的玉兰——管他什么章法规矩，我自天真烂漫。毕竟最高明的艺术，从来都是不肯长大的孩子气。</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