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来

胡金燕

美篇号：38858036

原创：胡金燕

时间：3月20日下午

地点：睦南公园

午后三时的阳光，像融化的琥珀，将睦南公园的雕花大门浸染成金色‌。背着相机穿过拱门，霎时被澎湃的花香扑了满怀——那是被日光烘焙过的芬芳，比晨露浸润时更醇厚，仿佛有人将整座春天的酒窖打翻在风里‌。

循着淡淡的花香，走进玉兰花中，如同走进诗情画意的春天。

西侧几株白玉兰开得激情澎湃，花瓣如薄胎瓷般透亮，逆光时能看见叶脉里流淌的金色河流‌。

东面的黄玉兰则矜持些，半阖的花苞，像是裹着蜜蜡的古典仕女，在暖风中轻轻摇晃裙裾‌。

最惊艳的是旁边那几株紫玉兰，倒垂的花盏盛满粼粼波光，竟让睦南公园变成了梳妆的镜匣‌。

快门声此起彼伏的人群里，有位白发老人支起三脚架。他镜头对准的并非满树繁华，而是地上零落的瓣瓣残花。焦黄的边缘蜷曲如旧信笺，却依然固执地托着几点未干的露水，像是迟暮美人珍藏的珍珠泪‌。这画面让我想起昨夜读到的诗句：“砌下落梅如雪乱”，原来凋零亦是美的注脚。

转至这边，忽见旁边枝桠间悬着个雀巢。两只雀儿正衔着玉兰花瓣铺巢，雪白的花片衬着褐羽，宛如织女失手遗落的云锦。我屏息按下快门，取景框里定格了这样一幕：飘落的花瓣掠过雏鸟绒黄的喙，将春光的碎屑喂进待哺的小嘴里‌。此刻方知古人所言“香气四溢”竟是动词～这些玉兰分明在用香气哺育公园的生灵。

日影西斜时，树冠渐渐褪去鎏金，转为青瓷般的冷调。取景器里的玉兰突然显出迥异的气质：白日里丰腴如唐俑的花盏，此刻成了宋画里的瘦金体，每一道阴影都在宣纸般的天幕上勾勒风骨‌。

调整光圈时，一片花瓣悄然栖在镜头上，透过她看世界，连远处嬉闹的孩童都成了朦胧的剪影，仿佛时光突然温柔地虚了焦。

暮色浸染，我坐在廊下翻看照片。某张逆光拍摄的玉兰特写里，半透明的花瓣竟呈现出水墨洇染的效果，花蕊处凝结的光斑恰似未干的墨点。这让我想起清晨读《离骚》时，曾为“朝饮木兰之坠露”的意象心折，此刻方才懂得屈原笔下玉兰的魂灵，原是要在光影交错间才能捕定格。

收拾器材，晚风送来最后一阵香潮。不同于午后的馥郁，此刻的香气带着余情未了的情韵，像盏底沉淀的冷香。几片迟落的花瓣飘进相机包，与卡里的影像叠合，成为这个下午最轻盈的伴手礼。

归途经过紫玉兰树下，发现满地落英竟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微光。或许这些花从未真正凋谢，她们只是换作另一种形态，继续在春天的叙事里撰写新的章节——正如我镜头里定格的永恒，在地上流动的刹那，都是时光写给玉兰的书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