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二十一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到徐哲打水的熟练动作,郑璞玉不由想起了他们野营拉练时苦练打水的事儿。他们第一次搞野营拉练是从保府市往北边走的。那天下午到了一个村,老师说让他们学习老八路的优良传统,帮助老乡打水。郑璞玉和徐哲两人挑着水桶就到了井边。当时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而且一直在城里生活,哪会在井里打水呀!郑璞玉说,我先来。他把井绳上的铁勾子勾在水桶的手把上,然后把手一松,只见那辘轳如同脱缰的野马,“咕噜咕噜”,“嗵”,水桶砸到了水面。郑璞玉以为灌满了水,上去就摇辘轳,“咦”,怎么这么轻?他伸头朝井下一看,只有井勾,没有水桶。原来,水桶掉井里了!</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徐哲说,回去找老乡捞水桶吧。房东老乡来了,他看了看说,这种事儿常有,别说你们,就是我们也有掉的时候。他把井绳放下去,用手试了几下,然后说,好了。他把井绳只往上提了一下,猛地放下,“噗通”一声,水桶就满了。房东把水桶摇上来,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另一个。你们看,往下放水桶的时候不要太快,等桶到了水面,拽着井绳上下颠几下,再猛一松,水桶就满了。当然,光说你们也不会,还要多练才行。</p><p class="ql-block"> 到了高中,他们又到农村学过两次农,每次都是一个星期左右。就是这样,在多次的实践中,徐哲硬是练出了一手打水的“绝活儿”,他在井里打水,几乎没有掉桶的时候。郑璞玉则不同了,他始终也没有很好地掌握打水的要领,经常把水桶掉到井里。现在成了插队知青,他决心把打水的事儿好好练练。</p><p class="ql-block"> 徐哲打了几桶水,董振超和董三河他们开始和泥。徐哲跑过去,拿起一把铁锨也和起泥来。董三河看了看他,笑着说,怎么样,累不累?徐哲不明就里,回了一句,不累。董三河凑到他跟前,悄声说,知道“四大累”吗?徐哲摇了摇头,不知道。董三河附在他的耳边叨咕了几句,徐哲听了不由笑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泥和好了,董振超又从生产队的小库房里拿出了几个脱坯的木头框子。他把木头框子分给了董三河,王祖安等社员。队长董贯平拿起铁锨铲起和好的泥,走到董振超前面,把泥甩到了他脚下的木框子里。王社牛,董三江等人也跟着铲起泥来。看到社员们都开始干活儿,何婉萍她们几个也要求干。董贯平说,你们先看看,一会再干。</p><p class="ql-block">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郑璞玉对董万杰说,万杰叔,我去帮他们脱会儿坯。董万杰似乎早有此意,听了郑璞玉的话,很痛快地同意了,去吧。不过,脱坯时要把四个角按实着了。现在泥水很冷,你注意点。郑璞玉点了点头,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来到董三河身边,对他说,三河,我跟你学学脱坯吧。正在埋头脱坯的董三河抬起头,朝他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这种活儿除了累没啥意思,学不学吧。郑璞玉不听他那套,把他推到了一边,自己蹲到了坯模的前面。王社牛端着一铁锨泥过来,看到郑璞玉换了董三河,说道,干活儿时别太猛,累了就歇一会儿。郑璞玉抬了下头,知道了,来吧。王社牛把铁锨上的泥扣到了坯模里。郑璞玉按照董万杰说的,用两只手用力把泥分开,再按坯模子的四个角。按了没一会儿,他就感到泥水刺骨地冰冷,恨不得把手都冻掉了。他想暖暖手,根本就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两只手都给冻麻木了,好像也不觉得冷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会儿,何婉萍端着半铁锨泥过来了。她把那半锨泥扣到郑璞玉面前的坯子里,正要转身离开,郑璞玉说话了,何代表,怎么只端来半锨?何婉萍笑着说,郑代表,半锨就不错啦!郑璞玉故意逗她,怎么,咱俩换换,你来脱坯吧。何婉萍也不示弱,回了一句,换换就换换!你起来,让我来!郑璞玉见她要来真的,只得说,逗你呢,我才舍不得和你换呢!何婉萍可不管他,硬是把他拉起来,自己蹲了下去。郑璞玉拗不过,把脱坯的活儿让给了她。</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告诉了何婉萍脱坯的要领,自己就去铲泥了。他先到井边,用桶里那冰冷的井水洗了洗手上的泥,再去拿铁锨铲泥。他刚拿起铁锨,还没铲呢,就听队长董贯平喊,婉萍,谁让你脱坯了?何婉萍说,我自己愿意干的。董贯平道,不行,你别干了。三河,还是你干。</p><p class="ql-block"> 因为脱坯的活儿确实太累,生产队一般都不让女社员干,董贯平更不让何婉萍她们这几个女知青干了。</p><p class="ql-block"> 这天下午,郑璞玉和徐哲收工后回到宿舍,值日做饭的周淑娟已经把饭做好了。徐哲问,今天做啥好吃的?周淑娟答,还能有啥,棒子面粥,窝窝头,炒白菜。徐哲咂咂嘴,没食欲。郑璞玉道,算了吧,再怎么也比你做得好吃。周淑娟见有人帮她说话,也乘胜追击,就是,我做的饭再怎么也不会牙碜,也比“徐哲熬粥”强!</p><p class="ql-block"> 说到“徐哲熬粥”,也要掰扯掰扯。那是徐哲第一次值日做饭。等几个人中午回来吃饭时,徐哲还没把饭做好。何婉萍她们几个女知青实在太饿了,就要帮着他炒菜。看到这种情况,徐哲反倒不干了,拿了一把小凳子坐到门边看起了热闹。乔文怡瞥了他一眼,甩出了几个字,真是少爷做派!徐哲听后一下就蹦了起来,你说谁是少爷!乔文怡回击,说你呢,还有谁?郑璞玉见他们要吵起来,赶忙说,算了,算了,都饿了,吃饭吧!</p><p class="ql-block"> 李慧盛了一碗小米粥,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牙碜?何婉萍也喝了一口,感觉就是牙碜,粥里沙子太多。她问,徐哲,你是不是没淘米?徐哲说,我是没淘米,怎么了?何婉萍很生气,你熬小米粥怎么不淘米呢?这么牙碜怎么喝?徐哲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故意不淘米的。小米用水淘了,营养都让水带走了。郑璞玉听了他的解释也是感觉哭笑不得。你这个逻辑有问题,乔文怡反驳道,小米粥喝了才有营养,牙碜得不能喝,怎么有营养?徐哲可能也感觉自己做的不对了,不再说话。</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徐哲熬粥”也成了他们知青群里的一个特定的“成语”。</p><p class="ql-block"> 见到郑璞玉,周淑娟把一封信递给了他,说,浙江的给你来信了,刚才大队的文书董玟慧给送来的。然后又一脸疑惑地问,你还有南方的亲戚?郑璞玉笑了笑说,当然了,我可是半个南方人。徐哲接过话茬,你还不知道?咱们的郑代表有一半壮族的血统,他母亲是壮族人。周淑娟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说郑璞玉怎么像南方人呢,原来如此!郑璞玉一边撕着信封一边说,我南方是有亲戚,不过这封信跟亲戚无关。周淑娟又是一个没想到,无关的人怎么会给你来信?郑璞玉哈哈笑了,是和亲戚无关,不是和我无关。徐哲也让他说愣了,你这是唱的哪出呀!</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这时才说出秘密。原来,他和徐哲那天去找夏娇筠时,闲谈中,郑璞玉偶然听夏娇筠说起,村小学和乡中学都缺粉笔。这个事引起了郑璞玉的注意。他想,粉笔应该就是白灰做的,如果这样,有没有可能自己做粉笔呢?他把自己的想法先跟带队干部闫浩宇说了,闫科长非常支持郑璞玉的想法,他说,小郑,你可以给粉笔厂写封信,问问做粉笔复杂不复杂,大概需要多少投资。郑璞玉的想法得到闫科长的支持,他感到很高兴。回到宿舍,郑璞玉连夜给浙江那个粉笔厂写了信。</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在信中写到:尊敬的粉笔厂负责同志,我是一位到农村插队不久的知识青年。来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后,在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下,自己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提高,也想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为贫下中农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们看到,村里的学校缺少粉笔,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校的教学质量,也影响到贫下中农的子弟学习毛泽东思想和科学文化知识。因此,我们想为村里的学校生产粉笔。但我们又是初出校门,没有什么生产经验。现在特给贵单位去信,了解生产粉笔的情况,望不吝赐教。</p><p class="ql-block"> 听了郑璞玉的解释,徐哲和周淑娟都说,你快打开信看看,里面说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打开信,里面的字体很清秀,似乎是一个姑娘写的。信里说,尊敬的郑璞玉同志,收到你的信我们感到很欣慰,你让我们看到了知识青年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正在茁壮成长。你们想为村里的学校制作粉笔,这个想法很好,我们表示支持。关于粉笔的制作方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因为制作粉笔需要厂房和设备,需要购买原材料等。关于投资情况,要看建什么样的厂。如果是小作坊,投资不大;如果是大工厂,投资就多了。你们可来我厂参观学习,我们一定热情接待,并毫无保留地传授技术。最后,致以革命的敬礼!</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刚给徐哲和周淑娟两人念完信,何婉萍,乔文怡,李慧就过来吃饭了。她们听说了这件事也感觉挺高兴。乔文怡看着郑璞玉道,咱们的郑代表就是敢想又敢干,这都想着要建粉笔厂了,比咱们的何代表强。何婉萍捶了她一下,又瞎说呢!不过,她看了看乔文怡和郑璞玉,咱们可以派人去南方那个粉笔厂参观学习。如果真要能建粉笔厂,咱们肯定又有人当工人了!乔文怡接过话,就怕村里不让咱们去。郑璞玉这会儿显得很冷静。他说,我先跟闫科长汇报,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闫科长和村里要同意,说到这儿,他用眼扫了一下徐哲和乔文怡,我的意思,让徐哲和乔文怡去南方参观学习。 </p><p class="ql-block"> 听了郑璞玉的话,乔文怡马上表示反对,站起来说,我才不跟他去呢!徐哲反唇相讥,我还不跟你去呢!何婉萍“噗嗤”笑了,你们俩个,本来是邻居,现在要成仇人啦!</p><p class="ql-block"> 徐哲跟乔文怡都是保府市军医大院里的孩子。徐哲他父亲是医院的副院长,乔文怡的父亲是医院的院长。徐哲的父亲是行政十三级,乔文怡的父亲是行政十二级,都是高级干部。据说,解放战争初期,徐哲他父亲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高级“军需官”,在一次战斗中,被乔文怡他父亲俘获。虽然徐哲的父亲参加革命比较早,他们的父辈也是革命的战友,但在乔文怡的思想意识里,总认为徐哲的父是自己父亲的“手下败将”,有些看不起这个“反动崽子”。</p><p class="ql-block"> 乔文怡瞅了瞅何婉萍,说道,要我说,应该让咱们的何代表跟郑代表去。周淑娟接着道,我同意。这个事儿本来就是郑璞玉提出来的,人家也是给咱们郑代表回的信,让他们去理所应当。何婉萍却不干了,笑着说,郑代表去理所当然,我没那资格呀!这会儿,让乔文怡说得有些羞愧的徐哲终于找到了话茬,嘎笑着说,郑代表,何代表,金童玉女,怎么没资格呢?他的话把周淑娟,李慧,乔文怡都给说乐了。何婉萍却弄了个大红脸,用说指着徐哲说,就是你讨厌!</p><p class="ql-block"> 郑璞玉找到闫浩宇,拿出那封来信让他看。闫浩宇看了信后说,看来建粉笔厂也不是小事儿。无论是建小作坊还是大工厂,都需要投资。公社刚建了酒厂,不可能再投资建粉笔厂。大队能不能投资建粉笔厂,我看也难说。他拿着信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小郑,我的意见,不管能不能建粉笔厂,派两个人去南方参观学习还是必要的。郑璞玉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到南方参观学习,可以开阔视野,增长见识。通过这样的活动,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茁壮成长。闫浩宇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办公椅子上站起来,说,小郑,咱们现在就去找大队的董贯英书记,听听他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到了北洼村的大队部,村支部书记董贯英和大队长王运河都在。见了闫浩宇,董贯英笑着说,闫科长,你可是贵人驾到呀!闫浩宇一愣,我咋成贵人了?董贯英说,你可不就是贵人。怎么,今天又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事儿?闫浩宇笑了,你们听听,是不是好事儿你们评价。他把知识青年们想在村里建粉笔厂的事儿说了。最后闫浩宇特意强调,这只是小青年们的一个想法,究竟行不行还是你们决定。</p><p class="ql-block"> 董贯英和王运河两人听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董贯英说,闫科长,这样,我们先研究一下,过一两天答复你。闫浩宇说,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