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之春分："裁春为裳"

晓

“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

——题记

昼夜均・春之盛典

春分，这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四位，恰似一位温润的司仪，手持昼夜均等的天平，踏着桃李芬芳款款而至。它是春天的中场华章，亦是万物的苏醒宣言，在融融暖意中，揭开天地间最磅礴的生命诗篇。

春分之日，苍穹如被浣洗过的碧玉。风，褪去料峭寒意，携着杏花微雨拂过阡陌，所经之处泥土酥软，蛰虫翻动。晨起推窗，衔泥新燕掠过檐角，剪开一帘淡青色烟雨。庭前老树抽芽似笔，蘸着露水在东风里挥毫，写下一串串鹅黄篆字。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一下》载：“春分，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古人将春分物候凝练为：“一候玄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北归的燕子穿越赤道线，尾翼裁开云霞，将去年屋檐下的呢喃重新缀上梁间；惊蛰未现的春雷此刻始鸣，沉闷滚过苏醒的田垄，震得竹笋破土而出；待到阴阳相薄时，第一道闪电劈开暮色，为蛰伏的蛙群点亮产卵的讯号。

生机绽・自然之诗

此时的江南，油菜花海翻涌金浪，蜂蝶振翅间抖落漫天繁星。农人扶犁翻开黝黑的土地，蚯蚓在湿润的墒情里扭动，布谷鸟的催促声与耙耢的吱呀声应和成韵。塞北的冰河迸裂声如编磬，残冰载着去冬的旧事顺流而下，柳条探入水中蘸写春痕。

最是那“春菜”青嫩可人，野苋、荠菜、蒲公英在田埂舒展腰肢，妇人挎着竹篮“采春”归来，滚水焯过的野菜拌上香干，淋几滴麻油，便是《荆楚岁时记》里“春分吃春菜”的古意。孩童在祠堂前玩起“竖蛋”游戏，磨砂的蛋壳与青石桌面轻轻摩挲，待日晷指针指向正午，竟真能立起这椭圆的奇迹——原来春分的地轴倾斜角度，确与鸡蛋中轴线有着微妙共鸣。

祈丰・天人共舞

春分祭日的传统可溯至周代，《礼记》有“祭日于坛”的庄重记载。帝王在东郊筑日坛，以赤璋玉璧敬献太阳；百姓则踏青野宴，在风筝上书写祈愿。那些绘着玄鸟纹样的纸鸢乘风而起，丝线另一端系着“春祈秋报”的朴素愿望，与云中雁阵共舞。

“雨霁风光，春分天气。千花百卉争明媚。”欧阳修笔下的春分图景，正在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轮转中渐次舒展。玉兰擎起琉璃盏，海棠铺就胭脂毯，连阡陌间的紫云英都攒成满地星斗。老茶客摘下今岁第一捧明前茶，看嫩芽在瓷盏中舒展如敦煌飞天的水袖，品咂间尽是乾坤清气。

当昼夜再次开启拉锯，我们站在年轮的对称轴上回望：那些深埋冻土的渴望，终在春分的雷鸣中抽枝展叶。且将桃符换作柳冠，看天地以花叶为符，在阴阳平分的此刻，写下万物荣枯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