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字辈的姐妹们

阿芬

<p class="ql-block">撰稿人: 阿芬</p><p class="ql-block">美篇号: 217424395</p><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 Ai</p> <p class="ql-block">想到薛家村几个“芬”字排名的姐妹,很多记忆就会蜂拥而来。就像桂芬、惠芬、琴芬、云芬,邻家小妹们,好像是排着队来的,是热闹有序的次第花开。</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我们,属于村子里最后一波带着浓厚乡土味的“芬”字辈。在我们以后,女孩子们的名字就越来越洋气了。</p> 村里的一年四季 <p class="ql-block">那时候,村子是我们的整个世界,也是我们的一年四季。我们扎着麻花辫、拖着小鼻涕、忽闪着懵懂的眼睛,在村前屋后奔跑者、忙碌着淘宝,忙碌着让自己快点长大。</p><p class="ql-block">春天的油菜花开了,我们在老砖墙的缝隙里掏蜜蜂。菜地的萝卜花开了,我们在菜地里扑乱飞的小粉蝶。抓来的蜜蜂和蝴蝶,待遇是一样的,都成了装进玻璃瓶的小动物。夏夜的草丛里,萤火虫一闪一闪的,也会一不小心就被我们收进了那些茶色透明的玻璃瓶。</p><p class="ql-block">夏天是属于知了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一大清早,我们在惠芬家的大桃树下找知了壳,那里每天都有从湿润的泥土里爬出来脱壳唱歌的蝉,挂在树干上的壳和知了告别黑暗奔向光明的小洞穴,总能让我们兴奋不已,这也算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带理性的好奇吧。</p><p class="ql-block">整个秋天我们在忙什么呢?好像都不记得了。冬天是记得的,我们穿着花棉袄,跟着祖母们,在大门口抱着铜脚炉晒太阳。老太太们纳着鞋底唠着嗑,我们拍着皮球跳着绳,偶尔看看漂亮好斗的大公鸡们“斗鸡”,然后也扳着自己的一只脚玩“斗鸡”....或者扳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算着过年的日子。</p> 和桂芬一起樵草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割草,我们叫樵草。新鲜的嫩草是猪和兔子的重要饲料,割草是我们对家庭财政的重要贡献。</p><p class="ql-block">樵草,和桂芬一起的时候最多。一起上学,一起樵草,一起分享家里的小零食,一块面饼,一个山芋,或一个糍团,一颗糖。因为是同班同学,每一个白天,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同一个空间,一起做着同一件事情。情谊在点点滴滴中积累,如涓涓细流平静而恒久。</p><p class="ql-block">有时,看到一种草,我们会不约而同地考考对方,能不能说出草的名字。这样的学习很有成效,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几乎可以叫出田埂边上所有的野草名字,以及哪些草是猪的最爱,哪些草是兔子的狂欢。比如:酱瓣草,苜蓿,喜鹊草,玻璃根,棉花朵朵,鸡肚肠.....</p> <p class="ql-block">一边樵草,一边分享刚看过的连环画故事,是经常而有趣的事情。桂芬总是带着诚恳的语气说我讲得好听,让我有更多的动力和她分享更多的故事。当然,我们也会分享很多来自“小人国”的疑惑和思考。诸如:</p><p class="ql-block">真的有野人婆婆吗?</p><p class="ql-block">真的有田螺姑娘吗?</p><p class="ql-block">真的有牛郎织女吗?</p><p class="ql-block">旧社会真的一直都暗无天日没有太阳吗?</p><p class="ql-block">刘胡兰为什么那么勇敢呢?难道她不怕痛吗?我特别怕疼啊....</p><p class="ql-block">愚公,真的能够移山吗?</p><p class="ql-block">我们这里没有山,要是有山多好啊!</p><p class="ql-block">是啊,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大山、看见大海呢?</p> <p class="ql-block">田野里,麦子正在抽穗,蚕豆的豆荚正在饱满,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坐在长满青茅的田埂上,看着脚上已经被大脚趾顶破的旧布鞋,心中有许许多多的不明白。</p><p class="ql-block">然而,那个时候,牛,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庞然的大物,生产队的打谷场,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尺度想像。不是还有广阔的田野吗?是的,但是那时候的我们,还意识不到田野的广阔无银。</p> 和惠芬一起遥望星空 <p class="ql-block">清晰的记忆是有关漫长的夏夜,在浩瀚的星空下与惠芬的私语。那时,已经上了中学。</p><p class="ql-block">夏天太热了。大人们搁张门板在门外的场地上吃晚饭。吃完晚饭挂起纱帐,躺在门板上纳凉,直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才回屋里去睡。</p><p class="ql-block">很多个午夜,大人们都回屋了,门板上只剩下惠芬和我。那时候琴芬云芬还小不懂事,我和惠芬最亲,话最多。遥望星空,如水的月光洒在我们稚嫩的脸上,我们说着话,说着很多很多话,越说越不想停下来。但是到底说了什么呢?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呢?是说了小女生的羞涩小秘密?还是说了长大后要离开这个小村庄,去外面的世界去很远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但是只要想到那些村子里的夏夜,想到姐妹俩齐着头说话的情景,心里便会流淌出一种熟悉的亲情和说不出的感动。</p><p class="ql-block">我们再说一会话吧?</p><p class="ql-block">好啊,那就再说一会。</p><p class="ql-block">于是继续说。世界是如此温柔,如此丰满,如此富足。</p><p class="ql-block">夜深人静,我们的声音,我们的话,眨着眼的星星听到了,偶尔路过的凉风也听到了。</p> 阿芬考上了大学啦! <p class="ql-block">10岁前,我的妹妹还没有出生,父亲在上海工作,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p><p class="ql-block">村里有不少人家好几个小孩挤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合盖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被子。桂芬家就是这样,一家几口一张床。对此我曾特别羡慕,想像他们一家人挤在一起的冬天,一定特别温暖特别热闹。</p><p class="ql-block">三年级的时候,我去了上海,看到了很多高楼,还有外滩、黄浦江和霓虹灯。</p><p class="ql-block">走在马路上,我疑惑地问父亲:“爸,苹果树在哪里?”父亲不解地看着我。我说,爸爸你从上海带回家的苹果,真好吃。难道那些苹果不是上海的苹果树上结出来的吗?我的父亲,那时候正领导着上海仪表局的技术援外小组,他把我用方言表达的疑问翻译给了办公室的同事,于是上海的阿姨们搂着我这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笑得前仰后合。</p> <p class="ql-block">从学龄前开始,就每天在割草。割草是快乐的,无忧无虑,但是人总要长大,总要面对需要体力才能胜任的农活。因为个子小,干不动农活,那就读书吧,像父亲那样考上大学,像父亲办公室的阿姨那样漂亮地工作,是心底的梦想。</p><p class="ql-block">还记得那个夏天,我正在水稻田里“耥稻”(用手动工具锄草),桂芬的爹爹在田埂上大声喊:“兰芬,你考上大学啦,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上来吧,以后你不用种地啦!”</p><p class="ql-block">人生,能有多少幸福,叫“得偿所愿”?</p> 我们都长大了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有的走出了村子,有的留守在故土。</p><p class="ql-block">又是夏天,师范毕业的琴芬带回了她的男朋友,一个特别英俊的大学生,村里的左邻右舍直呼“郎才女貌”,般配!琴芬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婶婶,一改平日的羞涩内敛,将掩饰不住的喜悦全都写在了脸上。</p><p class="ql-block">还没有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小妹云芬,胖嘟嘟的,文文静静地看着她的漂亮小姐姐,脸上荡漾着安静的微笑。那微笑,安静恬淡得犹如她家老屋前的那一树槐花。</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过去,每次路过村口熟悉又陌生的小路,那些和芬字姐妹一起度过的时光就会如画卷般浮现眼前,暖意也在心中泉涌。就会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轻轻抚摸,然后温柔地贴在脸上。</p>